第900章 别等我,种风去(1 / 2)
没人点火,可灰都飞起来了。
张婉清的手指停在扫描仪边缘,指尖微微发颤。
她刚把那卷无名录音带的最后半分钟重新导入系统,屏幕上的波形图像像一道被撕裂的闪电,扭曲着爬过频谱轴。
雨声太真了——不是后期合成的那种规整节奏,而是城市边缘老巷里特有的回响:水滴从锈铁皮屋檐坠落,在坑洼地面积成浅塘,再溅起微不可察的碎音。
这不该存在。
这段音频没有编号、没有登记人、甚至没经过标准归档流程,就像它本就不该出现在《听见》系列的数据库里。
但她找到了它,在一堆废弃素材夹层中,标签纸脱落,只剩一角胶痕。
“丙字不是编号,是契约……”那个沙哑的声音再度响起,电流般的杂音吞掉后半句,“……活着的人替死人走路。”
她猛地抬头,环顾工作室。
窗帘紧闭,灯光明亮,可空气却仿佛凝滞了一瞬。
这句话不像是陈述,更像是一种唤醒。
她立刻调出原始磁带编号——B07-3392,归属图书馆地下库房,物理存储位B区第七格。
系统显示状态为“封存未动”。
她拨通馆方监控值班室,三分钟后收到确认回复:前夜无任何进出记录,门禁日志完整,红外感应无异常。
没人进去过。
可这卷带子,昨天凌晨4点12分自动出现在数字化处理队列中,由一台老旧磁带转录机读取并上传,设备ID编号早已报废,理论上不应联网运行。
“幽灵开机。”她低声说,背脊泛起凉意。
手机震动。
郑其安回信:“音频元数据有异常。主频段下藏有一层极低频波动,我正在反向解码。”
她盯着屏幕,等待数据重构完成。
窗外天色渐暗,乌云压城,一场雷雨将至。
两小时后,医院信息科角落,郑其安盯着电脑屏幕,瞳孔映着跳动的数字流。
他用的是急诊系统的备用终端,防火墙权限高,能绕过部分监管协议。
隐藏信号终于浮现——嵌套时间戳:三年前,守灯广场首座讲书亭启用当晚23点47分。
那一刻,全市电力系统曾发生短暂谐振,持续1.8秒,源于地下电缆与新建广播线路耦合共振,官方定性为“偶发技术故障”。
“不是偶然。”郑其安喃喃道,“是刻录。”
他迅速调取当年基建图纸,比对讲述亭地基结构与周边电网布局,发现一个细节:主电缆穿行路径恰好绕过七处旧时联络站遗址,形成闭环回路。
而那晚的电压波动频率,与老式磁带偏磁信号极为接近。
某种意义上,那一夜的电磁脉冲,把无数人未曾说出的记忆,写进了空白磁带深处。
这些袋子后来被分散归档,沉睡多年。
如今设备老化,屏蔽失效,那些“幽灵信号”开始自动回放——如同亡魂轻叩门扉。
“这不是档案泄露。”他拨通张婉清电话,声音压得极低,“这是系统自启。就像当年周影留下的指令一样,它在等一个条件成熟的时间。”
张婉清坐在黑暗中,听着录音一遍遍重播。
“活着的人替死人走路”——她忽然想到黄素芬提供的社区反馈表里,那些自发讲述往事的老人,几乎都在同年拥有一台洪兴发放的老款收音机,型号RM-650,内置变压器共振频率恰好为47.2赫兹,正是雷雨夜地下电缆释放的极低频声波区间。
她翻出一张老照片:1983年春节慰问现场,周影站在后勤车队旁,亲手将收音机递到一位妇女手中。
他当时是医疗组负责人,为何参与物资派发?
现在想来,那不是慰问,是播种。
“他在用物理方式埋记忆。”她说,“声音种子——通过共振唤醒潜意识里的片段。所以越来越多陌生人能准确复述丙字事件,不是他们被告知,是他们‘想起来’了。”
电话那头沉默片刻。
“我们一直以为系统靠人维护。”郑其安缓缓道,“但其实,它早就成了环境的一部分。风、电、雨、墙上的藤蔓……都在替它说话。”
就在此时,刘建国正坐在省级口述史研讨会的贵宾席上,面前摆着他提交的报告——《城市记忆地图的社会动员机制》。
会场灯光柔和,学者们交头接耳,气氛看似平静。
一名身穿灰呢大衣的匿名学者悄然靠近,在他茶杯旁放下半页烧焦文件。
纸上仅一行字迹模糊的批注:“丙字017=ZYP”。
他呼吸一窒。
ZYP——周影的旧代号,从未公开,连档案都已封存。
丙字017,更是绝密序列,关联一场失败的地下联络行动,参与者全部“失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