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2章 一位兄长(1 / 2)
麦克强忍的情绪在此刻才得以泄露一点。
在嘉年华之前,他是喧嚣马戏团最得意快活的大明星。
有伯纳德这个养父,穆罗这个兄长,裘克这个好友,还有一帮同在喧嚣生活的“家人”。
他瞧不上娜塔莉瑟吉和裘克之间的事,他不理解穆罗为什么要离开喧嚣,记不清马戏团里还有瓦尔莱塔这个人。
麦克不知道他们的私事,麦克也不在乎,他有太多的事情要去忙了。
穆罗选择在嘉年华前几天假死离开。
麦克不得不一边忙着联系中间人完善假死计划,一边忙嘉年华的新节目,忙更加盛大的烟花秀。
他的世界很小,小到只有喧嚣马戏团。
他的行程却很满,满满塞着家人,演出,节目。
麦克抓到了这个,丢了那个,三心二意的孩子气让他从不去深究一些事。
娜塔莉整齐合身的着装遮掩了淤青,麦克只被她头上戴着的绚丽珠花吸引过目光。
裘克的苦痛深埋在滑稽的表演之下,麦克说演的真好,看人倒霉乐哈哈。
穆罗从不对麦克说“恨”这个字,麦克听不到,就更看不到了。
就像烟花升起时,大部分的人专注欣赏着那一瞬的美丽与灿烂,而不会关心灯下漆黑处,幕布之后发生着什么。
麦克就是那个抬头看天的人,他偶尔想低下头,最先看到的是伯纳德。
“没什么事。”
伯纳德微笑着告诉他,语气轻飘飘的,
“别担心。”
于是麦克心安理得的继续研究着烟花的盛放,沉迷在那耀眼夺目的灯光下。
一朝倾覆。
伯纳德死了,裘克疯了,娜塔莉说不会回去了,连喧嚣,喧嚣也要保不住,所有的一切被充公,麦克甚至找不到可以交涉的人。
繁华落尽,烟花熄灭。
只剩满地的狼藉。
还有那个伪装的帷幕被扯下后,被扔在原地,不知道该去哪的孩子。
“穆罗,他们都走了,一夜之间我失去了人生的所有……”
麦克哽咽道,
“裘克骂了我,娜塔莉骂了我,瓦尔莱塔说她更喜欢麦克斯的马戏团。而我现在知道了,穆罗,你也恨喧嚣。”
“你也想骂我吧,骂我是个不长眼睛的笨蛋,骂我是个自私自利的讨厌鬼,是个鲜亮而又空洞的愚蠢玩偶。”
说到这里,麦克顿了一下,以一种极度卑微的姿态恳求道,
“可以不要骂我吗?穆罗,至少,至少现在不要。”
他往心里塞了太多东西,穆罗的憎恶会压爆那层苦苦维持的薄膜,麦克觉得他实在是受不了了。
“你被骂了?”
穆罗不可思议道,
“你和杀了人的裘克对上过?麦克,你都经历了什么?没有受伤吧。”
麦克脑海中紧绷着的弦,在那一瞬间断裂。
被抛在原地,不被再爱的孩子无论怎么哭,都没有人会为他停下来。
于是他被要求着停止哭泣,尽可能成长去处理当下的残破局面。
麦克确实做到了,他在一夜之间长大了。
可这种长大不是让一个小麦克慢慢往前,一步一个脚印的成熟。
麦克是直接把那个哭泣的孩子关到了最深处,然后模仿着周边大人的模样,迅速构建了一个完美的外壳。
从本质上来说,他是在表演。
像过去的演出,演一个观众们需要的角色。
麦克这两天时常觉得自己和别人隔着一层透明的玻璃罩。
他在玻璃罐中,在若无其事的按照剧本走,演着让他痛苦不堪的戏份。
观众在外欣赏,沉闷的掌声与赞叹如雨点般落下——
“麦克你长大了。”
“你现在比以前懂事多了。”
“你以后打算去做什么?看你现在的模样,应该可以独立生活吧,不用我们担心。”
麦克对每个人都点着头,告诉他们很好,不用担心。
这种表演,一直持续到穆罗来到台下。
兄长踮起脚尖,抬头看向灯光下处事不惊的弟弟。
比起谴责那片已经倒塌的废墟,比起夸赞亲人的成长。
穆罗问那个躲在最深处的孩子,问他还好吗?有没有哪里受伤了?
独自去面对这些,一定很累,很伤心吧。
“穆罗,我受伤了。”
麦克语无伦次,指着自己的脸,自己的肩膀,腿,还有手心里的划伤,
“我被裘克狠狠揍了一顿,穆罗,我好痛,我特别痛,我痛得在地上打滚。”
“但每个人都很痛,他们大声说着自己的伤口,他们在拿刀去剜下那些腐肉。”
麦克真的要哭疯了,
“和他们比起来,我好像没资格去叫苦,没资格去哭。”
“我从来没有经历过这样的事,他们都说我是幸运的。”
麦克其实已经哭了很多次。
可就像他曾经无视过别人那样,裘克,娜塔莉,瓦尔莱塔,都无视了他的眼泪。
是啊,和这些人比起来,麦克的崩溃似乎只是小打小闹,不值一提。
甚至有些不应该。
喧嚣的覆灭,是所有人的赞歌,所以唯一伤心的人只配躲去角落,偷偷哀悼。
“麦克,如果伯纳德没有出事,如果你的水晶球仍在,那你自然是个幸运的孩子。”
姗姗来迟的穆罗看到了躲在角落里的麦克,没有忽略他的眼泪,
“我想我知道发生了什么。麦克,你已经从最幸运的家伙变成了最不幸的人。”
“我为什么要去骂你呢?麦克,我一直都很清楚我该恨谁。”
穆罗的手落在麦克的头顶,粗糙而温暖。
穆罗终于说出了恨这个字,语气却很轻,仿佛吐出的不是多年的怨恨,而是一缕从愈合伤口中抽出的薄纱,
“我早该想到他们会指责你的,年轻人的恨就像一把带刺的尖刀,刺出去时不仅攻击最关键的目标,还很容易延伸到其他人身上。”
穆罗声音柔和,
“麦克,你也别去怪他们,这世道,每个人都不容易,我们都有苦衷。”
“但麦克,你也不要把他们的话放在心上,他们恨的不是你,他们恨的是过去在这里生活的时光,恨的是给予他们折磨的人。”
穆罗摸索一阵,从口袋里抽出手帕,帮麦克擦着泪流满面的脸庞。
麦克一直在抽抽噎噎,恨不得让穆罗知道他到底受了多少委屈。
等情绪稍微稳定,他又感到了后悔。
“真丢脸,我已经长大了,我前几天还说我成年了,能处理好所有事。”
麦克吸着鼻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