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8章 百草堂之素馨花(2 / 2)
王宁蹲下身,捡起那朵干花,放在鼻尖轻嗅。这花的香气带着一股甜腻的硫磺味,与昨日刘二泼的浸液气味如出一辙,根本不是百草堂的素馨花。他抬头看向孙玉国,目光冷冽:“这药,并非出自百草堂。”
“哼,嘴硬!”孙玉国朝身后使了个眼色,郑钦文立刻上前,捧着一个账本,“这是今日这位娘子在百草堂抓药的凭证,上面还有张阳药师的签字!人证物证俱在,你还想抵赖?”
张阳凑过去一看,脸色骤变:“这签字不是我的!我的笔迹比这粗重,这分明是伪造的!”
官差头子皱着眉,沉声道:“王掌柜,此事非同小可,若当真用假药害了孕妇,怕是要查封药铺,跟我们走一趟!”
林婉儿站在人群外,眼神锐利地扫过郑钦文。方才郑钦文递账本时,袖口滑落,露出了手腕上沾着的硫磺粉——与假药上的气味一模一样。她不动声色地往后退了两步,隐入暮色中,打算去追查这假药的来源。
王宁心知这是孙玉国设下的圈套,他深吸一口气,朗声道:“诸位乡亲,素馨花性平,即便孕妇慎用,也绝不会导致如此剧烈的腹痛。这假药被熏过热性药材,性温燥烈,才会伤了胎气!今日我便当众辨药,让大家看看何为正宗,何为劣品!”
他转身回堂,取来百草堂仅剩的素馨花,又从孙玉国手中拿过那所谓的“波斯野悉蜜”,将两种花放在油灯下对比。“大家请看,”王宁指着两种花,声音沉稳有力,“正宗的素馨花,花瓣呈半透明奶白色,花蕊淡黄,香气清冽持久;而这假药,颜色暗沉,花瓣发脆,香气中带着硫磺的焦苦,是用劣等花熏制而成!”
他又翻开案头的《酉阳杂俎》,指着其中一页:“此书明确记载,素馨花原产波斯,传入中原后,适应本地水土,药性变得平和,最宜疏肝解郁。而孙掌柜口中的野悉蜜,乃是未经驯化的品种,性温燥,本就不适合阴虚体质,更何况是孕妇!”
村民们纷纷凑上前,仔细对比着两种花,果然如王宁所言。那孕妇也愣住了,喃喃道:“我……我昨日抓药时,确实见他店里的伙计鬼鬼祟祟地换了一包药……”
孙玉国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强撑着道:“一派胡言!这都是你编造的谎言!”
就在这时,林婉儿快步从人群外走进来,手里拎着一个布包,扔在孙玉国面前。布包散开,里面是几个空的硫磺罐,还有一沓伪造的账本。“这是在钱多多的药材仓库里找到的,”林婉儿的声音清冷,“他亲口承认,是你指使他用劣等花熏制假药,再让郑钦文伪造凭证,栽赃陷害百草堂。”
众人哗然。郑钦文脸色惨白,腿一软,瘫倒在地。官差头子见状,立刻吩咐手下:“把孙玉国、郑钦文带走!彻查此事!”
孙玉国被官差押着,还在挣扎嘶吼:“王宁!我跟你没完!”
围观的村民纷纷叫好,那孕妇更是羞愧地向王宁道歉。王宁摇了摇头,扶起她:“无妨,当务之急是保住你的孩子。我给你开一剂素馨花配伍麦冬、沙参的方子,滋阴降火,定能缓解症状。”
他转身走进药铺,油灯的光晕落在他的身上,将他的身影拉得笔直。张阳松了口气,擦了擦额头的汗:“好险啊掌柜的,差点就中了他们的圈套。”
王宁望着窗外渐深的夜色,眉头紧锁。他知道,此事绝不会就此结束。钱多多背后,一定还有更深的牵扯,而孙玉国的执念,也远比他想象的更重。这场围绕素馨花的风波,不过是撕开了冰山一角,真正的较量,还在后面。
素馨香引
第四章 旧事浮沉,香解心结
暮色沉沉,百草堂的灯笼映着满地素馨花瓣,晚风卷着清冽的香气,吹散了白日的喧嚣。官差押着孙玉国、郑钦文离去后,围观众人也渐渐散去,唯有那名孕妇还留在堂中,面色依旧苍白。王宁取来纸笔,凝神斟酌药方,笔尖划过宣纸,落下几味药材:素馨花三钱,麦冬五钱,沙参四钱,再辅以少许甘草调和药性。
“此药煎服时,需用文火慢炖,出锅前撒入一撮素馨花瓣,既能增香,又能助药力发散。”王宁将药方递过去,语气温和,“你体质偏阴虚,素馨花虽好,却需配伍滋阴之药,方能趋利避害。”孕妇连连道谢,捧着药方匆匆离去。
张阳收拾着案上的药材,忍不住叹道:“真没想到,孙玉国竟为了打压我们,做到这份上。”王雪蹲在地上,捡拾着方才争执时散落的素馨花,闻言撇了撇嘴:“他向来心胸狭隘,当年若不是他偷换药材,师傅也不会将他逐出师门。”
提及旧事,王宁的目光黯淡了几分。他与孙玉国曾是同门师兄弟,一同跟着师傅辨识药材、研习配伍,那时孙玉国便总想着走捷径,嫌炮制药材太过繁琐,抓药时也时常偷工减料。直到有一次,孙玉国将廉价的劣等黄芪换成上品,险些害了病人,师傅震怒之下,将他逐出药铺,两人的梁子,便是那时结下的。
“当年之事,或许并非全是孙玉国的错。”一个低沉的声音忽然响起,众人循声望去,只见钱多多站在门口,神色复杂。他双手背在身后,身上的锦缎长衫沾了些尘土,不复往日的精明油滑。
林婉儿眼神一凛,闪身挡在王宁身前,冷声道:“你还有脸来?若非你帮着孙玉国制假售假,怎会闹出今日之事?”钱多多苦笑着摇头,从怀中掏出一个油纸包,递了过来:“我今日来,是来赔罪的,也是来揭开一段往事。”
王宁示意林婉儿退下,接过油纸包打开,里面竟是一朵干枯的素馨花,花瓣虽已泛黄,却依旧能看出当年的品相。“这朵花,是孙玉国的父亲临终前托我交给你的。”钱多多叹了口气,缓缓道来,“二十年前,孙老爷子也是个有名的郎中,他最擅长用素馨花解郁,可后来他自己却得了肝郁之症,整日郁郁寡欢,药石罔效。”
众人皆是一愣,王雪忍不住问道:“孙老爷子的病,为何不用素馨花医治?”
“因为他用不了。”钱多多的声音带着几分唏嘘,“孙老爷子年轻时为了救一个病人,冒雨去后山采药,淋了一场大雨,伤了根本,体质变得极度阴虚火旺。素馨花虽能解郁,可对他而言,却是一剂‘毒药’,一旦服用,便会火上浇油。王掌柜,你当年给孙老爷子开的方子,是不是以素馨花为君药?”
王宁浑身一震,尘封的记忆骤然翻涌。二十年前,他还是个学徒,孙老爷子病重,师傅让他帮忙诊脉,他年少气盛,只看出肝郁气滞,便开了素馨花为主的药方。孙老爷子服用后,病情果然加重,从此,孙玉国便认定是他医术不精,害了自己的父亲。
“原来如此……”王宁喃喃自语,心中五味杂陈。他终于明白,孙玉国的恨意,并非只是嫉妒,而是源于一场因药性禁忌而起的误会。
“孙老爷子后来知道是自己体质的问题,与你无关,他临终前一直念叨着,要向你道歉。”钱多多叹了口气,“可孙玉国执念太深,他认定是你和你师傅故意害了他父亲,这些年处处与你作对,不过是想证明,他的医术比你高明。”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只见孙玉国被官差押着从百草堂前经过。他看到王宁,眼中的恨意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丝疲惫与茫然。王宁走上前,轻声道:“你父亲的病,错不在素馨花,也不在药方,而在未辨清体质。阴虚火旺者慎用素馨花,这本是药性的禁忌,也是医者最该谨记的道理。”
孙玉国浑身一颤,怔怔地看着王宁,眼中渐渐泛起泪光。他想起父亲临终前的叮嘱,想起这些年自己的偏执,悔恨之意涌上心头,竟忍不住失声痛哭。
王宁看着他被押远的背影,心中百感交集。他转身回到堂内,将那朵干枯的素馨花放在案头,目光落在《酉阳杂俎》上。素馨花解郁,解的是身体的郁结,可人心的郁结,却需要用真相与宽容来化解。
“哥,孙玉国他……”王雪欲言又止,眼中带着一丝不忍。
“医者仁心,治病,亦要医心。”王宁轻声道,“等他出来,我会把素馨花的配伍禁忌,一一讲给他听。”
晚风穿过药铺,吹动着案头的书页,素馨花的香气弥漫在空气中,清冽而温柔,仿佛在诉说着一段被岁月尘封的往事,也在抚平着人心深处的褶皱。张娜端来一碗刚熬好的素馨花粥,清甜的香气萦绕鼻尖,众人相视一笑,白日的风波,仿佛都被这一碗粥、一缕香,悄然化解。素馨香引
第五章 素馨遍野,医者仁心
入秋的风带着凉意,拂过百草堂后的山坡,漫山遍野的素馨花正开得肆意,雪色花瓣簇拥着淡黄的花蕊,清冽的香气漫过青石板长街,飘进家家户户的院落。
这日清晨,百草堂的门刚打开,就见一群村民扛着锄头、提着水桶聚在门口,为首的是上次那个腹痛的孕妇,她如今面色红润,怀里抱着个白白胖胖的娃娃,笑盈盈地看着王宁:“王掌柜,多亏了你那剂药,我家娃才能平安降生。今日我们来,是想跟着你学种素馨花,往后咱们自己种,再也不用怕有人拿假药糊弄了!”
王宁闻言,眼中泛起暖意。他回头看了看站在一旁的张娜,张娜正系着围裙,手里端着一碟素馨花糕,闻言笑着点头:“这可是好事,素馨花不仅能入药,还能做糕、泡茶,种在院里,连空气都是香的。”
张阳搓着布满老茧的手,兴冲冲地接话:“我来教大家炮制!素馨花要选晴天采摘,用文火慢慢烘,火候大了会焦,火候小了容易霉,烘好的花要放在瓷罐里密封,香气能存大半年呢!”
王雪蹦蹦跳跳地跑过来,发髻上簪着一朵新鲜的素馨花,手里拿着一本厚厚的册子:“我把素馨花的药性、配伍禁忌都记下来了,谁要是不懂,随时来问我!”
林婉儿站在门楣下,看着眼前热闹的景象,清冷的眉眼间也染上笑意。她腰间的玄色腰带上,系着一个绣着素馨花的香囊,那是王雪前些日子特意为她绣的,里面装着晒干的素馨花,香气能安神定惊。
正说着,巷口传来一阵脚步声,众人循声望去,只见孙玉国提着一个布包,缓步走来。他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粗布长衫,脸上没了往日的油光,眼神里多了几分谦卑。
“王师弟。”孙玉国走到王宁面前,深深鞠了一躬,“我来赔罪,也来学艺。”
众人皆是一愣,王雪皱着眉道:“你……”
王宁抬手拦住她,看着孙玉国:“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孙玉国红着眼眶,打开手里的布包,里面是一本泛黄的医书,还有一包晒干的素馨花:“这是我父亲生前的医书,里面记着他对素馨花的理解,当年是我执念太深,错怪了你,也辜负了父亲的期望。”他顿了顿,又道,“我在牢里思过了半年,才明白医者的本分不是争强好胜,而是救死扶伤。今日来,是想跟着你学辨药、配伍,往后也做个对得起良心的郎中。”
王宁接过医书,书页上的字迹苍劲有力,字里行间满是对药材的敬畏。他翻到其中一页,正是关于素馨花的记载,上面写着:“素馨性平,解郁不伤阴,医者当辨体质,对症施药,方为正道。”
“这本医书,是珍宝。”王宁郑重地将医书收好,“你若真心想学,百草堂的门,永远为你敞开。”
孙玉国眼眶一热,又鞠了一躬:“多谢王师弟!”
随后的日子里,百草堂后山的素馨花田,成了镇上最热闹的地方。王宁带着众人辨土质、选花种,张阳教大家炮制药材,张娜则教村民们做素馨花粥、素馨花糕,孙玉国默默地跟在一旁,虚心学习,遇到不懂的地方就请教,昔日的戾气,早已被草木的清香抚平。
林婉儿依旧守着百草堂,只是她不再只是隐在暗处,有时会陪着王雪去山里采药,有时会帮着张阳整理药柜,她腰间的素馨花香囊,成了百草堂的一道风景。
这日傍晚,夕阳染红了半边天,王宁站在山坡上,看着漫山遍野的素馨花,身边站着张娜、王雪、林婉儿、张阳,还有孙玉国和一群村民。晚风拂过,花香阵阵,孙玉国感慨道:“原来素馨花不仅能治病,还能解人心结。”
王宁微微一笑,想起了案头那本《酉阳杂俎》,想起了二十年前的误会,想起了这半年来的风波。他轻声道:“草木有情,医者仁心。这素馨花,解郁止痛,解的是身体的痛,更是人心的结。”
张娜递过一碗素馨花茶,茶汤清澈,香气清甜。王宁接过茶,抿了一口,暖意从喉咙蔓延到心底。
远处,夕阳缓缓落下,素馨花田被镀上一层金色的光晕,风吹过,花瓣簌簌飘落,像是一场温柔的雪。
百草堂的药幡在风中猎猎作响,与素馨花的香气一道,在长街上久久回荡。这世间最好的药方,从来不是名贵的药材,而是医者的仁心,与人间的善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