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9章 去看看最重要的东西（1 / 2）
夕阳将天边的云霞染成一片瑰丽的橘红。
官道之上，两道身影被拉得又斜又长。
“先生，我们……我们接下来去哪儿？”
阿牛跟在苏寒身后，小心翼翼地开口问道。
经历了西域地宫的“掘地者”，又见识了擎天峰上的“观天阁”，阿牛觉得自己的心脏已经锻炼得足够强大了。
但每一次，当先生说出下一个目的地时，他还是会感到一种无法言喻的紧张与期待。
他已经不敢再对先生的下一站，做任何的猜测了。
因为，那永远会超出他的想象。
苏寒停下脚步，回头看了他一眼，笑了笑。
“怎么？”
“巡视完了天上和地下，觉得有些无聊了？”
阿牛赶紧像拨浪鼓一样摇了摇头，脸上满是真诚。
“没……没有！跟着先生，长见识！一点都不无聊！比俺在村里种一辈子地都有意思！”
苏寒脸上的笑意更浓了。
“天上的猫头鹰，教训完了。”
“地下的老鼠，也清理干净了。”
“那么接下来……”
他转过身，望向了山下那片广阔无垠，炊烟袅袅，充满了烟火气息的，芸芸众生的凡尘俗世。
他的目光，变得柔和了许多。
不再是之前那种，巡视领地般的淡漠与威严。
反而，带上了一丝……好奇和……期待。
“也该去看看，我这片园子里，最重要的东西了。”
“去看看，那些我亲手种下的，最美的‘花’。”
“万年过去，它们……”
“都开成了什么样子。”
说完，他迈开脚步，向着那片人间烟火，缓缓走去。
他的背影，在夕阳的余晖下，被拉得很长，很长。
第一次，看起来，不再像一个高高在上的神。
而更像一个，即将归家的……
旅人。
……
三日后。
青州，清风镇。
这是一个坐落在“万剑山”脚下的小镇，因为背靠着天下第一剑道圣地“万剑山庄”，小镇的经济异常繁荣。
镇上最多的，不是酒楼，不是客栈，而是……铁匠铺。
叮叮当当的打铁声，几乎是小镇永恒不变的背景音乐。
无数怀揣着剑侠梦的年轻人，都会来此地，求购一柄好剑，然后去闯那据说难如登天的万剑山庄山门。
苏寒和阿牛，此时正坐在一处茶寮里，慢悠悠地喝着粗茶。
阿牛看着街上往来不绝的，背着各式各样长剑的江湖人士，感觉有些眼花缭乱。
“先生，您说的‘花’，难道就是指……这些学剑的人？”
阿牛小声问道。
苏寒端起茶碗，轻轻吹了吹热气，眼神落在不远处最大的一家铁匠铺上。
那家铁匠铺的牌匾上，龙飞凤舞地写着三个大字——“王铁锤”。
名字虽然俗气，但生意却是全镇最好的。
“学剑的人，是花。”
苏寒淡淡地说道。
“铸剑的人，是养花的土。”
“没有好的土，再好的种子，也开不出绚烂的花来。”
阿牛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他知道，先生又要开始“视察”他的园子了。
就在这时。
一阵喧哗声，从“王铁锤”铁匠铺门口传来，打破了小镇的宁静。
“王铁锤！你给老子滚出来！”
一声嚣张的叫骂，引得街上所有人都侧目望去。
只见一个身穿万剑山庄内门弟子服饰，腰悬一柄华丽长剑，面容倨傲的年轻男子，正一脚踹翻了铁匠铺门口摆放兵器的架子。
哗啦啦！
十几柄打造好的刀剑散落一地。
一名身材魁梧，皮肤黝黑，脸上满是忠厚之色的中年汉子，从铁匠铺里急匆匆地跑了出来。
他正是这家铺子的老板，王铁锤。
“哎呦！赵少侠！这是怎么了？是谁惹您生气了？”
王铁锤脸上堆着谄媚的笑容，一边点头哈腰，一边心疼地去扶那倒下的兵器架。
那个被称作“赵少侠”的年轻弟子，名叫赵峰，是万剑山庄三长老的亲传弟子，在这一带向来横行霸道。
赵峰冷哼一声，将手中一柄铁剑，“哐当”一声，扔在了王铁锤的脚下。
“怎么了？”
“你问我怎么了？！”
“王铁锤，你看看你给我打造的这是什么垃圾？！”
赵峰指着地上的剑，怒斥道。
“我让你给我打造一柄吹毛断发，削铁如泥的宝剑！可你看看这玩意儿！连我师弟的精钢剑都砍不断！害得老子在同门面前丢尽了脸！”
王铁锤捡起地上的铁剑，仔细看了看，脸上露出了为难之色。
“赵少侠，您这就冤枉我了啊！”
“您给的定金，只够买这块普通的百炼钢。我老王用祖传的手艺，千锤百炼，才打造成这柄剑，已经是百炼钢里的极品了！”
“您要想打造削铁如泥的宝剑，那得用天外陨铁，或者深海玄晶啊！那材料……千金难求啊！”
赵峰闻言，脸色一沉，一脚踹在王铁锤的胸口上。
“放你娘的屁！”
“老子管你什么材料不材料！我说它不行，它就是不行！”
“我不管！今天你要么赔我一把真正的宝剑，要么……就把我付的定金，十倍还给我！”
王铁锤被踹得一个趔趄，捂着胸口，脸色涨得通红。
“赵少侠……你……你这不是不讲道理吗！”
周围的百姓和江湖人士，都对着赵峰指指点点，脸上满是鄙夷。
但，他们也只敢小声议论。
毕竟，对方可是万剑山庄的内门弟子，谁也不敢去触这个霉头。
“不讲道理？”
赵峰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哈哈大笑起来。
“在这清风镇，我万剑山庄的弟子，就是道理！”
他拔出腰间那柄华丽的长剑，剑尖直指王铁锤的咽喉，眼神中充满了狠厉。
“老东西，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
“赔钱！还是……要命？！”
王铁锤吓得浑身发抖，脸色惨白，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滚落。
他只是一个本本分分的铁匠，哪里见过这种阵仗。
茶寮里。
阿牛看得是义愤填膺，拳头都攥紧了。
“先生！这人也太霸道了！”
他就要起身，却被苏寒一个眼神制止了。
苏寒依旧慢悠悠地喝着茶，仿佛眼前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他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
“土，坏了。”
“连带着，花，也长歪了。”
说完，他终于放下了茶碗。
然后，对着那嚣张跋扈的赵峰，轻轻地，屈指一弹。
叮——
一声轻响。
清脆悦耳，仿佛玉石相击。
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了在场每一个人的耳中。
所有人都愣住了。
包括那个正准备行凶的赵峰。
他下意识地低头，看向自己手中的长剑。
然后……
他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了！
只见他那柄由名家打造，价值不菲的精钢长剑的剑身上，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细微的，针尖大小的……
缺口！
紧接着。
在所有人那见鬼了一般的目光中。
以那个缺口为中心，一道道蛛网般的裂纹，飞快地蔓延开来！
咔嚓！
咔嚓嚓——！
那柄看起来坚固无比的长剑，竟然……
寸寸碎裂！
化作了一堆废铁，叮叮当当地，掉落在地！
全场，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傻眼了！
他们甚至没看清发生了什么！
那柄剑……怎么自己就碎了？！
赵峰更是如遭雷击，呆呆地看着自己手中只剩下剑柄的废铁，脑子里一片空白。
“这……这……怎么回事？！”
他失声惊呼，脸上写满了不敢置信。
就在这时。
一个淡漠的声音，从不远处的茶寮里，悠悠传来。
“剑，是好剑。”
“可惜，用剑的人，心术不正，辱没了它。”
“它，不堪其辱，故而自碎。”
这番话，如同一道惊雷，在寂静的街道上炸响！
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地，投向了那个声音的来源。
——茶寮里，那个衣着朴素，气质淡然的年轻人。
赵峰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
他虽然不知道对方用了什么妖法弄碎了自己的剑，但他听得出来，这句话，是在指着他的鼻子骂他！
“你是什么东西？！”
“敢管我万剑山庄的闲事？！你找死！”
赵峰怒吼一声，将手中的剑柄狠狠一摔，赤手空拳地，就朝着苏寒猛扑了过去！
他虽然剑被毁了，但一身内力还在！
这一拳，虎虎生风，带着凌厉的劲气，显然是下定了决心要给苏寒一个教训！
周围的人群发出一阵惊呼。
王铁锤更是吓得大喊：“小兄弟快跑！”
然而，苏寒依旧稳稳地坐在那里，动都没动一下。
甚至，连眼皮都未曾抬起。
就在赵峰的拳头，即将砸到苏寒面门的瞬间。
一只蒲扇般的大手，从旁边伸了出来，轻而易举地，就抓住了赵峰的手腕。
是阿牛。
阿牛看着眼前这个比自己矮了一个头的年轻人，憨厚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一丝不悦。
“不许你对先生无礼！”
赵峰只感觉自己的手腕，像是被一只铁钳给死死地箍住了，无论他如何催动内力，都挣脱不了分毫！
他心中大骇！
眼前这个看起来憨憨傻傻的大个子，竟然是个内家高手？！
“你……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赵峰又惊又怒地喝道。
苏寒这时才缓缓地抬起眼眸，看了他一眼。
只一眼。
赵峰便感觉自己像是坠入了万丈冰窟，一股源自灵魂深处的寒意，让他浑身僵硬，动弹不得！
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啊！
淡漠，空灵，仿佛蕴含着宇宙星辰，看透了古今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