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9集:《苗医与运动康复》(2 / 2)
“这药膏里有过山龙和透骨草,”陈武像是看穿了他的心思,一边调整着刮痧的力度一边说,“过山龙能钻筋,透骨草能拔湿,再配上我们苗家特制的酒曲发酵,药性才能往深了走。”他的祖父是苗寨里的草医,小时候他跟着上山采药,看祖父用同样的法子给摔断腿的猎人治伤。那时他不懂什么叫肌纤维撕裂,只知道祖父说的“筋出槽了要归位,血淤住了要化开”。
墙上的时钟指向晚上八点,训练馆的灯光陆续熄灭。陈武收起刮痧板,开始小心翼翼地揭掉李哲腿上的药泥。糯米纸已经被体温焐得半透明,底下的皮肤泛着健康的淡红色,原本僵硬的肌肉此刻软得像块浸了水的海绵。
“起来试试。”陈武扶着李哲的腰帮他转身。
李哲先是试探着屈伸了几下膝盖,然后慢慢站直身体,突然做了个快速的侧弓步。“嘿,”他惊喜地回头,“真不疼了!刚才弯腰系鞋带都费劲。”
张教练笑着走过来,用拳头轻轻捶了捶李哲的大腿:“怎么样,老祖宗的‘筋骨调理’不是吹牛吧?”他还记得第一次见陈武时,对方背着个鼓鼓囊囊的藤筐,里面装着各种叫不上名字的草药和奇形怪状的工具,当时他心里还犯嘀咕:这能比肌电图还准?
现在他信了。过去一年,队里的运动损伤恢复周期平均缩短了47%,连队医组都开始研究陈武的治疗笔记。那些用苗汉双语写的记录里,既有“风邪入络”“气滞血瘀”之类的传统术语,也标注着肌肉群的解剖学名称和恢复数据。
“张导,”陈武正在收拾他的藤篮,牛角板被仔细地用软布包好,“明天比赛前让他来我这儿再做次推拿,我把药油给他带上,中场休息时抹点在膝盖上。”
“行。”张教练点头,目光落在窗外的训练场上。夜色里,几个晚归的队员正在做拉伸,月光把他们的影子投在草皮上,像株株正在生长的树。他忽然想起陈武说过的话:运动员和植物一样,既要晒太阳淋雨,也得有人知道什么时候该松松土、除除草。
李哲换好衣服出来时,陈武正蹲在墙角给草药脱水机插电。机器嗡鸣着,把新鲜艾草的清香吹得满屋子都是。“这是明天要用的艾绒,”陈武抬头冲他笑了笑,“你们在场上拼,我们就在场下把‘弹药’备好。”
走廊里的灯光把两人的影子叠在一起,一个高大挺拔,一个敦实稳健。李哲忽然想起第一次见到陈武的藤篮时,里面装着个小小的铜铃铛,陈武说那是上山采药时用来驱蛇的。现在他觉得,这铃铛更像是在提醒大家:有些老手艺,就像深埋在土里的根,只要有人用心浇灌,就总能长出新的枝叶。
第二天的热身赛,李哲在第八十三分钟时接队友传球,用一个漂亮的剪刀脚把球送进了对方球门。进球后的他跪在草皮上,下意识地摸了摸右膝——那里还残留着昨晚药敷的微凉感。看台上的张教练举起保温杯,对着球员通道的方向轻轻晃了晃。他知道,在走廊尽头的康复室里,陈武正坐在藤篮旁,低头记录着今天的治疗笔记,阳光透过窗户落在他认真的侧脸上,像给他镀上了层金边。
而那只牛角刮痧板,正安静地躺在篮筐里,等待着下一次让筋骨重新焕发生机的时刻。就像千百年前,它的前辈们在苗寨的吊脚楼里,在山林的月光下,做过无数次的那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