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0集:《苗医与海洋草药》(2 / 2)
"就在那儿。"他指着块被海浪冲刷得发亮的礁石,石缝里挤着丛海芙蓉,叶片被晒得发蔫,根须却死死扒着岩石。林深掏出小铲子,跪在礁石上一点点挖,阿珠蹲在旁边记录:"北纬16度50分,东经112度21分,潮高1.2米,伴生植物:滨藜、厚藤。"
突然一阵大浪拍过来,舢板剧烈摇晃,阿珠手里的采样箱差点掉进海里。林深眼疾手快抓住箱子,自己却被浪打湿了半边身子。"抓紧!"他吼道,声音被风声和浪声吞没。
等他们抱着海芙蓉回到"海鸥号"上时,天都快黑了。老陈递过来两碗姜汤,林深一饮而尽,抹了把嘴说:"今年的海芙蓉比去年壮实。"阿珠看着他胳膊上被礁石划出的血痕,突然明白日志里那句"潮起潮落,皆是药引"是什么意思。
工作站的灯亮到后半夜。林深坐在竹筛前挑拣海芙蓉,把枯萎的叶片拣出来,好的分类放进不同的陶瓮。阿珠在旁边写日志,笔尖划过纸页的沙沙声,和窗外的涛声混在一起。
"师父,你说海芙蓉为什么能治风湿?"阿珠忽然停下笔。
林深把挑好的海芙蓉放进蒸屉:"祖辈说,海里的东西能克水里的邪。风湿是湿气进了骨头,海芙蓉在浪里泡了一辈子,最懂怎么把湿气赶出来。"他掀开锅盖,白汽腾起时,能看见他鬓角的白发,"就像我们苗医,在山里能活,到海边也能活。"
蒸好的海芙蓉要晒足七日。工作站的屋顶成了晒药场,竹筛一排排摆开,在月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林深每天凌晨就爬上去翻晒,阿珠跟着学,手指很快被晒得黝黑。
第七天收药时,阿珠发现有片海芙蓉的叶子上趴着只小螃蟹,她想把它赶走,林深却拦住了:"让它待着吧,这是海里的东西,也算给药材添点灵气。"
炮制好的海芙蓉饮片装在玻璃罐里,泛着深褐色的光泽。林深给岛上的老人们送药时,阿珠跟着去。张阿婆的腿肿得像萝卜,敷上药粉第二天就能下床;李伯爹疼得直哼哼,喝了海芙蓉泡的酒,当晚就睡得安稳。
"林医师,这药比城里的西药管用。"张阿婆拉着林深的手,掌心的老茧磨得他手疼。
"是海龙王赏的药。"林深笑着说,眼里映着院子里的那棵老榕树。
回工作站的路上,阿珠看见林深在礁石滩上捡贝壳,他选的都是些奇形怪状的,说要给药罐做盖子。夕阳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和远处的帆影叠在一起,像幅流动的画。
那天晚上,阿珠在日志上写下:"海芙蓉的根在礁石里,苗医的根在人心上。"写完她抬头看林深,他正对着父亲的那张海图出神,月光落在他的白发上,像撒了层盐粒。
又到出海的日子,阿珠背着采样箱走在前面,林深跟在后面,脚步虽慢却稳。浪花礁的海芙蓉又长高了些,在风里摇摇晃晃,像在跟他们打招呼。阿珠学着林深的样子跪在礁石上,手指触到海芙蓉的根须时,突然觉得那些倔强的根须,和自己心里悄悄扎下的根,没什么两样。
归航时,阿珠把枚海螺壳放进采样箱。她想,等将来收徒了,也要告诉徒弟,这壳里藏着海浪的心跳,藏着苗医在海边扎下的根。工作站的灯还亮着,竹筛里的海芙蓉在晚风里轻轻晃动,远处的涛声,像首永远唱不完的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