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尘劫（2 / 2）

晨雾裹着刺鼻的柴油味漫过茶垄，茶阿梨蹲在泉眼旁搓洗衣衫。豁口银镯磕到捣衣石，惊散了水面浮着的翡翠色油膜。那油膜忽地聚成张扭曲的人脸——正是昨夜暴毙的开发商头目。

山道夫背着药篓从崖边转来，补丁摞补丁的裤脚沾满红泥。少年摘下斗笠扇风时，后颈茶藤纹路在晨光里蜿蜒如老树根：\"祠堂来了穿制服的，说要封泉眼。\"

王金宝攥着半块茶神碑残片撞开篱笆门，碑面\"泉誓\"二字正渗着黑汁：\"他们在泉底捞出个铝饭盒！\"残片背面黏着大正年的矿工考勤表，缺勤名单首尾相连，竟拼出现任镇长的生辰。

道夫后背藤纹突然暴突。少年踉跄扶住晾茶架，血珠顺着藤脉滚落晒匾。新采的银针茶突然蜷成球，在竹匾上滚出当年透水矿洞的逃生图。穿藏蓝制服的人正用长镊子夹起泉底饭盒，盒盖五头蛇徽在曦光中泛着冷铁色。

\"茶明礼......\"茶阿梨盯着饭盒内侧刻着的名字，瞎子婆婆临终前塞给她的血玉针突然发烫。道夫突然攥紧她手腕，少年掌心薄茧擦过银镯内壁，藤纹脉络竟与镯上忍冬纹重叠如古树盘根。

祠堂方向传来金属探测器的蜂鸣。领队弯腰拾起半枚青铜茶匙，匙柄忍冬纹正对着道夫后颈胎记。仪器突然爆出刺耳鸣叫，屏幕上的光谱图扭曲成\"童女丙辰年\"的生辰，与她藏在樟木箱底的卖身契严丝合缝。

山风卷着硫磺味掠过井台，九十九株老茶树突然落叶如雨。道夫挥柴刀劈向探测器的电线，后背藤纹渗出的血在晨雾中凝成民国禁采令。领队掏出的搜查令突然自燃，火舌舔出边缘处的五头蛇水印。

\"当心！\"王金宝嘶吼着掷出镇山锣。茶阿梨腕间藤纹骤然收紧，翡翠色根系突破皮肤缠住道夫手臂。新爆的茶苞在闷雷中绽放，花瓣纹路恰似矿洞石壁的死亡名单。血玉针破空飞起，在祠堂照壁刻出\"茶瘴现，人泉绝\"。

暴雨如注，两人蜷在颓圮的焙茶坊。道夫用蓑衣裹住她渗血的腕子，少年身上带着忍冬藤的清苦，混着陈年茶膏的涩：\"当年日军留下的矿洞......\"话音未落，翡翠色泉眼突然腾起丈高浊浪。

穿胶靴的队员正在泉边取样。那人胸前的检测仪突然闪烁红光，翡翠色茶汁在试管里沸腾如熔岩。队长怀中的饭盒盖突然弹开，泛黄的安全生产记录卡飘落水面，日期停在大正三年惊蛰——正是日军勘探队进山那日。

\"快退！\"道夫嘶吼着拽开围观村民。翡翠色茶雾漫过青石板，沾到雾气的野草瞬间枯黄。王金宝抡起铜锣砸向泉眼，飞溅的茶汁在石板上蚀出\"丙辰年忌\"，恰是阿梨生辰。

暮色最浓时，倒伏的茶树突然暴长藤蔓。道夫后背藤纹已蔓延至脖颈，少年嗓音浸着地脉震颤的轰鸣：\"当年我爷爷......\"祠堂突然传来裂帛声，九十九具银镯破土而出，在空中拼出茶姑与泉郎的合葬碑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