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血饲青芽(2 / 2)
山道夫的铜勺僵在半空,染血的茶衣残布在勺底蜷成团,针脚走势与阿梨昨日补的粗布衫袖口分毫不差。暴雨砸在瓦当上的声响忽远忽近,药罐里翻涌的汤药突然映出张女子侧脸——靛蓝头巾裹着发,耳垂坠着半枚茶苞银坠,正是阿梨娘亲当年的妆扮。
茶阿梨蜷在竹榻上听檐溜击打陶瓮,瞎子阿婆的杉木杖尖突然点在嫁衣襟口。尸青色的并蒂花遇着湿气,竟渗出暗红血珠,顺着经纬丝线游走成山形脉络。"这是血饲的路引..."老人灰白的瞳孔蒙着层水雾,"你阿娘用命描的。"阿梨腕间银镯突然嗡鸣,裂痕处新镶的茶树皮簌簌剥落,露出底下暗藏的玉化茶枝。
道夫冒雨冲进老茶房时,蓑衣滴下的水在青砖地上汇成溪流。他掌心的茶衣残布已被体温焐热,边缘处针脚突然自行拆解,露出夹层的血书残页——"惊蛰子时,并蒂血饲"。油灯骤灭的刹那,阿梨腕间银镯迸出火星,点燃了嫁衣上洇湿的血纹。
"接着!"道夫抛来染血的玉化茶籽,阿梨接住时,籽壳裂缝中突然伸出嫩芽状的金属丝,直刺入她未愈的指尖伤口。血珠顺着银丝游走,在两人之间拉出细长的红线,映得雨幕都泛着淡金。瞎子阿婆的杉木杖突然横空劈下,红线应声而断,落地竟凝成北斗七星的银钉。
晨光刺破云翳时,青铜祭器在崖边泛着血光。道夫用镰刀尖挑开祭器凹槽处板结的茶垢,内里嵌着的长命锁残片突然吸附住阿梨腕间银镯。锁上"山"字缺了半截的笔画,竟与阿梨娘亲嫁衣襟口的血纹严丝合缝。开发商的金丝眼镜忽然晃过茶垄,牛皮靴底碾碎的茶芽渗出汁液,在赭石粉上洇出"囚"字残痕。
瞎子阿婆摸出床底陶罐,罐底沉着枚裹血茧的顶针。阿梨用银簪挑开茧壳,内里藏着半张地契残页,朱砂写的"李"字旁附着干涸茶渍——恰是道夫家祖传茶田的界标。暴雨中忽然传来重物坠井声,两人奔至古井边,见开发商雇的工人正打捞起缠满水藻的青铜祭器。
道夫攥着玉化茶籽跃入古井,井水突然沸腾如药汤。阿梨腕间银镯遇水发光,映出井壁暗藏的茶娘血纹。两人指尖相触的刹那,血珠顺着刻痕游走,在井底汇成完整的山形脉络。开发商在井口投下绳索,绳结走势竟与族谱残页上的顶针符号如出一辙。
晨光中裂开的茶茧里,新芽状金属丝刺破阿梨掌心,汲取鲜血后竟绽出并蒂茶花。道夫用镰刀割开花萼,内里藏着枚刻"茶李共生"的玉印。瞎子阿婆的杉木杖突然点向开发商心口,杖头凹痕里嵌着的赭石粉簌簌而落,在青砖地上拼出矿脉走向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