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五节：捉摸不透的心思（1 / 2）
皮诺修趴在柔软的长毛地毯上，晃荡着小腿，一边摆弄着刚刚送来的、装着各种珍稀药材的盒子，一边头也不抬地、用轻松的语气问道：“哥哥，跟1号包间那位神秘的姐姐谈得怎么样啦？”
吕永走到窗边，看着楼下拍卖行门口逐渐散去的人流，眉头微蹙，摇了摇头，语气带着一丝沉重和懊恼：“不太好。我们可能……真的在无意中惹上麻烦了。那位女士……她急需那瓶‘天堂药剂’，是为了救一个对她而言非常重要的人。我们一时兴起的竞拍，或许……耽误了别人的救命大事。”
皮诺修闻言，却是不以为意地撇了撇嘴，继续专注地检查着盒子里的月光草和龙血苔的成色，随口应道：“安啦安啦，哥哥你别自己吓自己嘛。你看，这不是因祸得福吗？”她说着，用指尖轻轻点了点身边一个刚刚由拍卖行侍者送来的、用紫檀木雕刻、散发着清冷香气的精致小木盒，“喏，配制真正‘天堂药剂’最罕见、也最关键的一味主药——‘星夜昙花的花露’，我们不是刚好就买到了吗？才花了六万金币，简直是捡了大便宜呢！”
此刻的吕永，刚刚经历了自己那十套暗夜精灵装备拍出总计超过五千万金币的天价，加上之前晶卡里原有的、来自莫瑞根城主的巨额分红，他对于“万”这个级别的金币数字，确实已经有些麻木了，内心几乎泛不起什么波澜。这就好比一个刚刚经手了亿万家产的富豪，再看几十万的支出，感觉就像普通人花了几块钱一样。
吕永转过身，走到皮诺修身边蹲下，神情认真地问道：“如果材料齐全，你需要多久能把这瓶药剂复制……不，是炼制出来？”
皮诺修放下手中的药材，掰着手指头算了算，脸上露出自信的笑容：“嗯……如果一切顺利，材料也足够的话，大概……一周左右应该就差不多了！毕竟步骤我都已经分析得八九不离十啦！”
“一周……”吕永沉吟着，这个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他不知道那位神秘女子的“他”还能等多久。“好，那就一周。你现在就把所有需要的材料，不管常见的还是稀有的，都详细列一份清单给我。我立刻就去佣兵公会和冒险家协会发布最高优先级的紧急收集任务，不惜一切代价，用最快的速度把材料凑齐。希望……一切都还来得及。”
皮诺修立刻欢快地应了一声，像只得到奖励的小猫，不知从哪儿摸出羊皮纸和羽毛笔，趴在地上就“唰唰唰”地写了起来，一边写还一边笑嘻嘻地抬头看了吕永一眼：“哥哥你还是一如既往的善良呢！明明都不认识对方，还这么尽心尽力地帮忙。”
“善良？”吕永被这个词说得愣了一下，脸上露出一丝复杂的、近乎自嘲的神情。这个词用在他身上，让他感到一种莫名的陌生和……刺耳。他不由得想起了拉德大陆上的腥风血雨，想起了那些死在他手下、眼中残留着惊恐和不解的佣兵。自己……真的配得上“善良”这个词吗？
就在这时，楼下拍卖台传来了拍卖师因为极度激动而有些变调的声音——本次拍卖会的压轴大戏，由美食家艾伦亲手制作的上古烹饪，开始竞拍了！这些蕴含着神奇效果的食物，立刻引发了又一轮疯狂的竞价狂潮。半年前，一道艾伦的菜品均价在一万金币左右，而这次，或许是因为之前暗夜精灵装备拍出的天价刺激了所有人的神经，或许是艾伦的声望更高了，每道菜品的最终成交价几乎都翻了两倍还不止！
然而，当拍卖师宣布这些款项将直接由光明神殿的代表接收时，一直在开心地看着热闹的皮诺修，小脸瞬间垮了下来，她气鼓鼓地一拳捶在柔软的地毯上，虽然没发出多大声音，但愤懑之情溢于言表：“可恶的神殿！简直是一群强盗！他们明明就是把艾伦姐姐当做免费的苦力、会下金蛋的奴隶在驱使！太过分了！等着瞧吧，有朝一日，等我恢复了全部力量，我一定要去拆了他们在尼斯城那个假惺惺的神殿！”
看着皮诺修义愤填膺的样子，深知神殿与艾伦之间复杂契约关系的吕永，心中虽然同样充满了无奈和愤怒，但表面上却显得平静许多。他现在需要的是时间和力量，而不是逞一时之快的冲动。
声势浩大的拍卖会终于落下了帷幕，但它在尼斯城掀起的波澜却远未平息。紧接着举办的、为期数日的美食鉴赏会，更是将这座城市的热情推向了顶峰。当盛会终于画上句号，来自世界各地的权贵和名流们逐渐离去时，一股新的、更加狂热的浪潮却开始席卷尼斯城——探索暗夜精灵遗迹的热潮！
几乎是在一夜之间，所有与“提升实力”、“对抗黑暗”相关的物品都变得奇货可居。神殿出产的圣水、被高阶祭司祝福过的武器防具、各种强效的治疗药剂和魔法卷轴……统统被抢购一空，价格飞涨。无数的商人、佣兵团、怀揣着发财梦的冒险家，如同闻到血腥味的鲨鱼般从大陆各地蜂拥而至，涌入尼斯城。本就繁华拥挤的城市，瞬间变得人满为患，旅馆爆满，酒馆喧嚣彻夜不息，治安压力陡增。
面对这种局面，城主莫瑞根与商会迅速抓住了机遇，顺势推出了酝酿已久的“新城开发计划”。作为暗夜精灵合作伙伴、同时也是最大受益者之一的吕永，自然被邀请投入了巨资。而那些嗅觉敏锐、看好尼斯城未来的大小贵族和富商们，也纷纷下场，争相投资。在充足的资金和人力支持下，新城的建设以惊人的速度展开，几乎是一天一个模样，预计两个月后就能初步接纳涌入的人流，极大缓解主城区的压力。
然而，繁荣的背后，阴影也随之而来。拍卖会结束约五天后，尼斯城发生了一起骇人听闻的命案。一位颇有势力的贵族被发现惨死在家中，全家上下三十五口，无一生还。城主府派出的调查队在现场发现了非法囚禁、虐待暗夜精灵少女的确凿证据。然而，进一步的尸检却带来了谜团——这些人的死因非常诡异，并非简单的刀伤或魔法伤害，反而像是……被某种强大的自然力量瞬间抽干了生命力。
消息传出，舆论哗然。那位贵族在都城魔法学院读书的儿子闻讯赶回，对城主府“死于精灵反抗”的初步结论极为不满，连续三天在城主府前哭闹抗议，并试图将案件上诉至王都。然而，令所有人大跌眼镜的是，刚刚加冕不久、权势正如日中天的撒切尔王子，竟然亲自下达谕令，以“阴谋叛乱罪”对此案进行了最终定性，并剥夺了那位贵族少爷世袭的爵位和所有财产，将其贬为庶民！
王室的这一强硬态度，如同一声惊雷，彻底震慑了所有心怀不轨之徒。紧接着，更加诡异的事情发生了。几乎是从那晚开始，尼斯城的各个阴暗角落——破败的桥洞、废弃的仓库、偏僻的小巷——每天晚上都会“刷新”出一些伤痕累累、虚弱不堪的暗夜精灵少女。少则一两个，多则十几个。起初，人们还不敢靠近。直到有几个胆大的冒险者，尝试着将这些可怜的精灵少女送回了暗夜精灵城市，并意外地获得了暗夜精灵一族慷慨赠予的、价值不菲的魔法矿石和草药作为酬谢后，整个城市都沸腾了！越来越多的人加入到“搜救”和“护送”的行列中，这几乎成了一项回报丰厚的“日常任务”。
当然，极高的回报也意味着极高的风险。依然有少数利欲熏心、背景深厚的奴隶贩子，在巨大的利益诱惑下铤而走险，试图继续秘密进行精灵奴隶贸易。但他们的下场往往极为凄惨——尼斯城的街头巷尾，几乎每天清晨都会出现几具身份不明、死状诡异的尸体。久而久之，再蠢蠢欲动的人，也不得不掂量一下自己的斤两了。
吕永计划中的第二个目标——通过强力手段震慑潜在敌人，并为人类与暗夜精灵之间搭建一个“善意”的交流渠道——在一种血腥而高效的方式下，基本达成了。
清晨，醉霄楼顶楼餐厅
温暖的阳光透过巨大的琉璃窗，洒在铺着洁白桌布的长餐桌上。吕永走进餐厅时，惊讶地发现莉莉丝正安静地坐在窗边，小口喝着牛奶，她的脸色虽然还有些苍白，但眼神中已经恢复了往日的清澈和灵动，不再像前几天那样失魂落魄。缇娜也坐在一旁，正慢条斯理地吃着煎蛋，只是她从头到尾都没有抬头看吕永一眼。皮诺修则一如既往地占据着餐桌的有利位置，面前摆着好几个空盘子。
“哥哥！早上好呀！”皮诺修看到吕永，立刻扬起一个灿烂的笑脸，活力十足地打招呼。
“早。”吕永回应着，走到自己的座位坐下，目光在莉莉丝和缇娜身上扫过，心里稍稍松了口气，“看你们的气色，事情……似乎都处理得差不多了？”
“是呀是呀！”皮诺修用力点头，叉起一块培根塞进嘴里，含糊不清地说，“因为缇娜姐姐和莉莉丝都平安回来了嘛！而且还有个好消息哦，‘天堂药剂’需要的所有材料，昨天晚上已经全部收集齐了！就等本大师动手炼制啦！”
吕永欣慰地点点头，转而看向一直沉默不语的缇娜，语气温和地询问道：“缇娜，最近辛苦你了。暗夜精灵那边的救援计划……还顺利吗？”他知道，那些“刷新”的精灵少女和莫名死亡的奴隶贩子，背后必然有缇娜和她所掌控的力量在暗中运作。
缇娜依旧没有抬头，只是用叉子漫无目的地戳着盘子里的食物，声音冷淡得没有一丝波澜：“劳烦您挂心了。为您操劳奔波，不就是我份内的事情吗？何必假惺惺地多此一问。”
这带着明显刺儿的话语，让吕永顿时一愣。如果这都听不出缇娜话里浓浓的怨气和不满，那他吕永就真是块木头了，恐怕远在神殿的艾伦都要感应到，直接飞回来拧他的耳朵。
吕永放下手中的杯子，身体微微前倾，小心翼翼地试探着问道：“怎么了？是……是遇到什么不顺心的事情了吗？还是我哪里做得不对，惹你生气了？”
“哈哈哈！”一旁的皮诺修唯恐天下不乱地大笑起来，指着缇娜，又指指吕永，抢着说道：“哥哥你终于发现啦？缇娜姐姐对你有意见！很大的意见哦！她生气啦！”
缇娜猛地抬起头，狠狠瞪了皮诺修一眼，脸颊因为羞恼而泛起一层薄红，声音带着微愠：“皮诺修！你别在那里胡说八道！我……我有什么资格对他不满意？我不过是个拿钱办事的下属罢了！”这话听起来是反驳，但那语气和神态，分明是坐实了皮诺修的话。
吕永顿时感到一个头两个大。揣摩女人的心思，尤其是缇娜这种心思缜密、性格别扭的女人的心思，简直比让他去破解一个上古魔法禁制还要困难。他只好将求助的目光投向似乎知情的皮诺修，用眼神恳求她给点提示。
皮诺修接收到信号，立刻得意地扬起小脸，笑嘻嘻地说：“嘻嘻！我知道缇娜姐姐为什么不开心！”
闻言，缇娜虽然还是板着脸，但却没有出言制止，反而下意识地竖起了耳朵，似乎……也在期待着皮诺修能替她把某些难以启齿的话说出来。
吕永立刻做出洗耳恭听的姿态。
皮诺修装模作样地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地说道：“缇娜姐姐肯定是太累了！你看她，为你忙前忙后，东奔西跑，处理那么多危险又麻烦的事情，连个完整的觉都没睡好过！她这是想休假了！需要好好休息放松一下！”
吕永将信将疑地看向缇娜，只见缇娜的脸更红了，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却又硬生生憋了回去，最终只是气鼓鼓地低下头，用力切着早已不成形的煎蛋。显然，皮诺修完全猜错了方向。
吕永皱着眉头思索了片刻，脑中忽然灵光一闪！他想起之前将那双“风行履”送给欧迪时，欧迪那副诚惶诚恐又感激涕零的样子。再结合缇娜这段时间的付出……他猛地一拍额头！是了！肯定是报酬的问题！自己光顾着让她干活，却忘了给她应得的“分红”！这简直是天大的疏忽！
自以为想通关键的吕永，脸上立刻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他连忙从怀中取出那张存储着拍卖装备所得的晶卡，递到缇娜面前，语气带着歉意和一丝讨好：“哦！对了！你看我这记性！喏，这个给你，这是你应得的那一份分红。这次拍卖的收入，你占两成。”
缇娜瞥了一眼那张闪烁着诱人光芒的晶卡，用精神力略微感知了一下里面那串长得令人头晕的数字，即便是早有心理准备，她的瞳孔还是不受控制地微微收缩了一下。这笔钱的数额，实在太惊人了。
见缇娜似乎有所动摇，吕永心中窃喜，赶紧趁热打铁，用慷慨的语气补充道：“这次你功劳最大，操心最多，所以我私下里又多给你加了一成，算是我个人给你的特别奖励和辛苦费！你务必收下！”
然而，出乎吕永意料的是，缇娜在短暂的震惊之后，非但没有欣喜地接过晶卡，反而像是被什么东西烫到一样，猛地一挥手，将晶卡直接打飞回吕永怀里！她抬起头，脸上布满了寒霜，眼神冰冷，带着一种被侮辱般的愤怒，冷哼道：“哼！为你办事，花费你的金币自然是天经地义！我的开销，本来就应该由你来承担！我用你的卡就行了！何必多此一举，另外给我办一张？吕永，你把我当什么了？需要你用钱来打发的外人吗？”
吕永彻底懵了！这女人到底是怎么回事？给钱不要，还说这种戳心窝子的话？他怎么就把她当外人了？这分明是把她当最信任的自己人啊！一旁的莉莉丝看着吕永那副手足无措、百思不得其解的呆愣模样，终于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吕永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立刻将目光转向莉莉丝，带着最后的希望问道：“莉莉丝，你……你知道她这到底是怎么了吗？我哪里做错了，你告诉我，我一定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