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醒的龙(2 / 2)
她指向左侧洞壁的一处位置:“这里,岩层最薄,后面三米处是另一条天然裂隙。火纹的高温能在十秒内熔穿它,我们钻过去,从侧面绕到猎巫小队背后。”
“可火纹一旦动用,我的位置就会彻底暴露。”红叶皱眉,“猎巫小队有专门探测术法波动的‘灵嗅仪’,火纹的能量特征太明显,他们瞬间就能锁定我。”
“要的就是他们锁定你。”
乔伊的嘴角扬起一丝极淡的、近乎危险的弧度:
“你当诱饵,吸引所有火力。我和陈树从侧面突袭,解决枪手。小利保护武池——顺便,如果佐藤真的叛变了,他应该会想办法‘救’他的长官,那是我们抓内鬼的机会。”
计划简单,粗暴,但有效。
最重要的是——它基于对每个人的个性和能力的精准判断。
红叶擅长术法,不怕成为焦点;陈树近战强悍,适合突袭;刘小利反应快,能随机应变;武池贪生怕死,必会配合“被救”的戏码。
而乔伊自己,则扮演那个串联一切、在黑暗中下棋的人。
红叶看着乔伊,看了很久。
最后,她轻轻笑了一声。
不是冷笑,不是讥笑,而是一种带着疲惫、却又释然的笑。
“行。”她说,“我当诱饵。”
没有多余的话,没有质疑,没有讨价还价。
因为她突然明白了——在这个团队里,在这个绝境中,信任不需要长篇大论的表白,不需要鲜血为誓的盟约。
只需要一句“行”,和一个愿意把后背交给对方的决定。
“准备好了吗?”乔伊问。
红叶深吸一口气,双手在胸前结出火暮家特有的“燃印”。
暗红色的火纹从她手背亮起,这一次不是失控的蔓延,而是有节制地释放。火焰般的灵压开始攀升,洞道内的温度再次升高。
上方的枪声明显一顿。
猎巫小队察觉到了——诱饵上钩了。
“就是现在——!”乔伊低喝。
红叶双眸猛然睁大,印诀向前一推:
“白樱·灼岩穿流——!!!”
赤红色的火柱从她掌心轰然喷发,狠狠撞在左侧岩壁上!
岩石在高温下瞬间熔化,化作炽亮的熔浆向四周飞溅。岩壁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薄、变红、最终——融出一个直径半米的窟窿!
窟窿后方,果然是一条黑暗的天然裂隙!
“走!”陈树第一个钻过去。
乔伊紧随其后。
刘小利拽着还在发抖的武池,硬把他塞进窟窿:“不想死就爬快点儿!”
红叶留在最后。
她维持着火柱的输出,体内的火种又开始剧烈燃烧,反噬的疼痛如潮水般涌来。但她咬牙撑着——因为这是计划的一部分,因为这是她选择的信任。
上方,猎巫小队的攻击果然全部转向她。
破术弹如雨点般射向她所在的区域,缚灵网从射击孔抛下,幽蓝色的符文在黑暗中张开,像一张张等待猎物的蜘蛛网。
红叶灵活地闪避,火纹在她周身形成一层薄薄的护盾,弹头撞上护盾的瞬间就被高温熔化成铁水。
但她能感觉到——自己的极限快到了。
火种的燃烧已经超过安全线,再撑下去,可能真的会……
“红叶——!!!”
刘小利的喊声从裂隙另一头传来。
不是惊慌,不是求救,而是一种近乎粗暴的催促:
“快过来!别逞强!你死了谁跟我吵架啊?!”
红叶一愣。
然后,她笑了。
真心的笑。
“来了。”她轻声道,火柱猛然收束,整个人如离弦之箭射向窟窿——
在她钻进裂隙的下一秒,原先所在的位置被三张缚灵网同时覆盖,弹孔密布如蜂窝。
天然裂隙比盗洞更窄,但空气流通,硫磺味淡了很多。
五人挤在狭窄的空间里,喘着粗气。
陈树已经用撕下的衣料重新包扎了手掌,血迹渗出来,但他眉头都没皱一下。
乔伊正在感知猎巫小队的位置:“他们在上方十五米处,移动中,应该是想绕到洞道出口堵我们。”
“佐藤呢?”刘小利问。
“在后面。”乔伊睁开眼睛,眸子里金光未散,“他活着,没受伤——这本身就说明问题。”
武池脸色惨白,嘴唇哆嗦着想说些什么,却被乔伊抬手制止。
“武池。”乔伊看着他,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接下来,你需要演一场戏。”
“演……演戏?”
“对。”乔伊点头,“猎巫小队一定会想办法‘救’你出去,因为你是臧本下介的堂兄,活着比死了有价值。他们会制造混乱,假装‘意外’把你抢走——你要配合他们。”
“那我……那我之后怎么办?”武池快哭了,“下介会杀了我的!他知道我什么都招了!”
“他不会杀你。”红叶突然开口,声音冷冽,“因为他需要你,活着的懦夫才是最好的棋子。”
武池愣住了。
他第一次意识到,自己在这场棋局里的位置,原来早就被所有人看得清清楚楚。
“所以……”他咽了口唾沫,“我要假装被他们救走,然后……继续当下介的棋子?”
“不。”乔伊摇头,“你要当下介的棋子——同时,也当我们的眼睛。”
她从背包里摸出一枚小小的、玉质的符牌,塞进武池手里。
符牌触手温润,表面刻着极其细微的夏篆符文。
“这是‘灵犀符’,夏文明的小玩意儿。”乔伊解释,“你带着它,我能隐约感知到你周围的环境、听到片段的声音。不需要你冒险传递情报——只要你活着,戴着它,就是情报。”
武池握着符牌,手在抖。
他想起自己刚才的丑态,想起自己为了活命推刘小利挡雷,想起自己这一路来的懦弱、自私、可笑。
然后他抬起头,看着乔伊,看着红叶,看着陈树和刘小利。
这些人……明明可以抛下他,明明可以杀了他,明明可以用更简单粗暴的方式解决问题。
但他们给了他一个选择。
一个当“人”,而不是当“废物”的选择。
“我……”武池的声音哽咽了,“我要是……要是搞砸了呢?”
“那就搞砸。”刘小利拍了拍他的肩膀,力道不轻不重,“反正你搞砸也不是第一次了,我们不意外。”
武池愣住。
然后,他哭了。
不是害怕的哭,不是求饶的哭,而是一种混杂着羞愧、释然、还有一点点可笑的尊严的哭。
“我……我会尽力。”他抹了把脸,把符牌紧紧攥在手心,“如果我死了……你们记得给我烧点纸钱,要真钱,不要冥币,那玩意儿
“行。”刘小利乐了,“给你烧日元,面额最大的。”
计划敲定。
五人在裂隙中安静等待。
上方传来猎巫小队移动的脚步声、金属摩擦声、还有压低嗓音的战术交流。
他们在布网,在设伏,在等待“猎物”自投罗网。
却不知道,猎物早已调换了位置,正在黑暗中静静凝视猎人。
红叶靠在岩壁上,火纹的反噬还在持续,每一寸皮肤都像在被细针穿刺。她闭着眼睛,调整呼吸,试图用家传的镇火诀平复体内躁动的能量。
一只手忽然轻轻碰了碰她的手腕。
她睁眼。
刘小利蹲在她面前,手里拿着一小瓶药膏——不知道他从哪个日本兵的背包里顺来的战利品。
“消炎的,止疼的,应该有点用。”他小声说,拧开瓶盖,“脚踝,我帮你重新包一下。”
红叶没说话。
她看着刘小利小心翼翼地拆开她脚踝上被血和泥糊住的旧纱布,看着他用清水(也是顺来的水壶)冲洗伤口,看着他笨拙但认真地上药、包扎。
他的手指很暖,动作很轻。
轻得像是怕碰碎什么。
“你为什么……”红叶开口,声音有些哑,“为什么总是……”
总是救我?总是靠近我?明明我那么危险,明明我随时可能失控杀了你?
问题没问完。
但刘小利听懂了。
他包扎完,抬起头,咧嘴笑了笑。洞道昏暗,但他的眼睛很亮。
“哪有那么多为什么。”他说,“我看你要掉坑里了,就伸手拉一把。你要着火了,我就想办法灭个火。很简单的事儿,别想太复杂。”
很简单。
像日出日落一样简单,像饿了吃饭一样简单。
红叶看着他,看了很久。
然后,她轻轻“嗯”了一声。
什么也没说,但有什么东西,在心底悄无声息地融化了。
上方,猎巫小队终于就位。
戏,开场了。
乔伊看向陈树,陈树点头,握紧了手中的工兵铲——虽然铲面有个弹孔,但依然是趁手的武器。
她又看向红叶。
红叶深吸一口气,手背上的火纹再次亮起,但这一次,光芒温顺而克制。
最后,她看向刘小利。
刘小利比了个“OK”的手势,另一只手按在武池肩上,既是保护,也是提醒。
“那么——”
乔伊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平静,坚定,像一盏不会熄灭的灯:
“开始反击。”
洞道上方,猎巫小队的队长打了个手势。
五名队员同时拉开闪光弹的拉环,准备投掷。
他们计算好了时间、角度、效果——闪光致盲,突入洞道,击杀术士,带走武池。
完美的战术。
可惜,他们算漏了一点。
猎物,从来都不是待宰的羔羊。
而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