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廷杖与思过（1 / 2）
正殿里安静的可怕，一见嘉隆帝出来，众人忙行礼，五公主草草福身后，便冲进了内殿。
嘉隆帝并未责她不知礼数，应该说此时的众人都没心情去关注五公主。
皇后率先开口：“圣上——”
嘉隆帝抬手示意她不必多言，转而沉声开口：“贵妃跌下台阶时，只有太子妃与老六在场？”话是这么说，眼睛却紧紧盯着太子妃。
太子妃袖摆里的手紧紧攥着，与瑜王一同应是。
“从旁服侍的宫女太监呢？”
太子妃回道：“回父皇，彼时儿臣从母后宫里出来，正经过御花园，贵妃娘娘的镯子丢了，正坐在凉亭里，叫br>瑜王此时也道：“父皇知道的，那时儿臣正从您的乾坤宫出来，往母妃那里去，见到江母妃与大皇嫂，自是要请安的。”
“请了安没告退，反而同贵妃闲话？”嘉隆帝语气依旧沉着，叫人窥探不出他所想。
太子妃闭了闭眼，心知自己这番话说出来也叫人生疑，却不得不开口：“儿臣请过安，贵妃娘娘未叫起，转身便说起了儿臣娘家之事……”
嘉隆帝面色不辨，道：“老六什么时候去的？”
瑜王迟疑一瞬，道：“回父皇，儿臣是在大皇嫂之后，见江母妃与皇嫂在说话，便上前请安。”
“说话？”嘉隆帝看着他，“不是争执？”
“回父皇，儿臣远远见着，江母妃与皇嫂皆面色平静，看着似是在闲谈，走至近前才听得有口角，不过……大概谈不上争执。”
“都说了什么？”
“回父皇，因大皇嫂娘家侄儿一夜疯魔，总说些……不清不楚的话，外界有传言是邪祟入体，江母妃大抵是听了些谣言，便训诫了大皇嫂几句，儿臣去时，听江母妃言辞间颇有讽刺之意，暗示……孟家不详，连大皇嫂生的皇长孙恐如她娘家侄儿也未可知，大皇嫂正忧心侄儿，又护子心切，大抵一时不忿才同江母妃有了几句口角。”
太子妃娘家兄长的嫡长子一夜之间不知为何，突然疯了，片刻不得静，总说些疯言疯语，原本大有可为的年轻儿郎，却蓦然失心疯，外界众说纷纭，话却大多不好听。
安王此时却对瑜王道：“你也说了是暗示，未曾明言，若你曲解其意，我母妃便要凭白受你冤枉？”
瑜王反唇相讥：“又不是三岁小儿，话外其意怎会听不出？”
“一话百种说，其意千百种，你所理解便能一定对么，自己阴暗就以为旁人都阴暗不成？”
瑜王笑了笑：“都是深宫里长大的，谁不知道谁，四皇兄装什么清清白白，江母妃自己往人心窝子戳，还诅咒皇长孙，大皇嫂同她争辩几句都便宜了她！”
“你！”安王隐有怒意，“我母妃不过几句关心之言，如何在你口中竟成诅咒之语？便是话不客气些，我母妃作为长辈，连训斥晚辈的权利都没有不成，怎得就落得个胎儿不保，身子亏损？”
“太子妃位同贵妃，按规矩该同江母妃平起平坐，平日敬她是长辈，让着三分，怎得你母子就能蹬鼻子上脸，正经婆婆都没说话，江母妃怎得就能越俎代庖，训斥太子妃？”瑜王说话更不客气，他早看江贵妃这个假惺惺的女人不顺眼了，连带着安王这个兄长都讨厌极了，当他不知道这母子俩踩着自己得名声呢？
安王还欲说话，被嘉隆帝抬手制止。
“太子妃，贵妃同你有口角之争，你可认？”嘉隆帝紧紧盯着太子妃，眼底厉色顿生。
帝王威压排山倒海般袭来，太子妃纵然身在高位也扛不住，“扑通”一声跪在了光洁坚硬的地板上，强装镇定道：“回父皇，此事儿臣有错，不该顶撞贵妃娘娘。”
“你言下之意，不是你推的贵妃？”
“回父皇，不是。”太子妃说完，却不再多言了，她能怎么说，说江贵妃自己往她身上撞的？她自己的宫女是能作证，可怕是无人信。
而瑜王……他肯不肯帮自己另说，便是说了，圣上肯信么？
江贵妃落胎是事实，今日这事，只能她认栽。
太子妃说完，殿内一静，太子跪下道：“父皇，儿臣与太子妃夫妻近十载，太子妃贤良温顺，向来与人为善，儿臣也不信她会因贵妃几句难听话而狠心至此，求父皇明鉴！”
安王也道：“言辞争执间情绪激烈也是有的，太子妃或许不是有意推母妃，可龙胎因她而落是事实，皇兄此言，未免包庇太过！”
嘉隆帝静默不言，这时瑜王犹豫了下，还是道：“父皇，儿臣有一事，不知当说不当说？”
嘉隆帝看着他，瑜王一个激灵，忙跪下道：“皇嫂说的可能是真的，儿臣当时瞧着……好像是江母妃自己撞到皇嫂身边，又跌下去的。”
“纪明适！”安王狠狠盯着瑜王，“你胡说什么，只因你我素来不合，便要如此诬陷我母妃吗？我母妃肚子里那是龙胎，怎会蠢到不要龙子，只为诬陷一个太子妃，她太子妃比龙胎还金贵不成？”
瑜王说出口后，倒是松快了：“那就要问你母妃了，谁知道她怎么想的。”
嘉隆帝皱眉看他：“老六，你可知自己在说什么？”
“回父皇，儿臣脑子清楚，也看得清楚。”
瑜王说话时，杨能进来了：“圣上，太医院今夜值班的两位妇科太医到了。”
嘉隆帝看了纪明暄一眼。
纪明暄点头道：“是与不是，多几位太医看过便分明。”江贵妃是没理由坑太子妃，但若胎儿不稳、甚至很有可能随时掉了的情况下呢？
自然是能拉一个替死鬼就拉一个，皇后轻易撼动不得，太子又遇不上，七公主成不了气候，仔细想想，太子妃常来后宫走动，娘家又正好出事，容易激怒，可不就是最好的人选了？
嘉隆帝点了头，两位太医便进去诊治了。
众人静静等着，片刻后太医出来，回禀道：“回圣上，贵妃娘娘此番是肚子受了重击，又延误救治才致滑胎，且……娘娘亏损过重，日后再难有孕。”
五公主也跟着他们出来了，却微微皱眉，不发一语。
“父皇！”安王声音悲戚，跪下道，“母妃本就无辜，连未出世的妹妹都被连累，却还有奸人诬陷，实在叫人心寒，求父皇为母妃作主啊——”
“奸人”瑜王连看都不想看他了，他又没说假话，行得正坐得直，今日算她江贵妃技高一筹，要打要骂随便吧！
太子和太子妃的面色却不好看了。
纪明暄看了安王一眼：“四皇兄别急，还有人没看。”
他说完，众人便见杨能又领了一位老人进来，看清他的脸，安王面色一变。
“老臣参见圣上，圣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嘉隆帝眉头一动：“吴院判？”
这老人正是已经告老归家的太医院前院判吴正，此前一直伺候嘉隆帝，很得他信任。
纪明暄道：“皇伯父赎罪，是明暄请吴院判进宫的。”说完，却不再解释自己为何请他进宫了，虽然理由摆在明面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