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3 天下乌鸦一般黑（2 / 2）

“可交椅只有一把，便是四方都想争夺。势头最盛的当数杨杏林的弟弟杨乃林，和他义子杨小林。”

鹿鸣扶着小姐坐下，又静默无声地叫小丫鬟端上来一碗安胎药，不动声色地劝小姐饮下。

“以父亲看，当如何是好？”

乔恨秋将药喝在口中，丝毫未觉出苦来，连鹿鸣递过来的漱口茶也一并推掉了。

若是换了从前，早叫鹿鸣背好了水，还得买好北平最好的蜜饯，留着给她解苦。

只眼下一颗心都在傅安洲身上，他一日不出来，她便担心一日。心里苦，便是再苦的药也觉察不出分毫。

“两方虽齐头并进，只杨乃林到底与杨杏林有血缘关系，深得杨家叔伯支持。而杨小林陪着杨杏林一起打天下，很受异姓兄弟爱戴。”傅静山分析完形式，便道：

“若是真要支持一方，与其讲和。便是杨小林更容易些，毕竟没有血缘关系。到时候他以大局为重，说服杨家众人，也能少被戳脊梁骨。”

反正都是要被戳脊梁骨，但杨家人总归比外姓人更心痛几分，更难原谅，也更难和解。

“唉——”乔恨秋原本就不像大哥那样沉稳，便有几分小姑娘的性子。

眼下只一想到傅安洲被关在那个鬼地方，从前的灵敏也迟钝了几分，只被焦急和愤恨代替。

“要我说，他们怎不赶紧打起来？白刀子进，红刀子出，这些个恶棍，死一个少一个，死一个就等于为民除害了。”

真想来颗炮弹，让他们全部覆灭算了。

傅静山轻咳了一声，问道：“你今日去看过安洲，他还好吗？”

乔恨秋意识到自己失态，忙将今日所见所闻一五一十的讲明：

“安洲还好，未受伤也未生病，我在牢里使了银子，他这两日会过得稍稍舒服一些。”

傅静山也想亲自去看儿子，做父亲的哪能不担心，只将这机会留给儿媳，自己去外面跑，做更紧要的事。

而且他也怕自己看这孽子来气，为了不被他气死他乡，还能活着回去。也知他更想看见太太，他这糟老头子便省去了这遭。

只担心却是免不了，“他看起来状态怎么样？”

傅安洲虽从小没了母亲，傅静山却没让他受过什么委屈，最大的苦便是在富连成学戏。

不需要摸爬滚打，只要跟着傅派老生这块烫金招牌，一步步走就是了。

那些一步步走向人上人的名角儿，受过的那些排挤和白眼，非人的磋磨，傅安洲都没经历过。

只怕这次进大牢，见惯了太多了腌臜险恶，受了太多非人折磨，是得要了他半条命。

唯儿媳的一番话，方叫他安心了不少：

“他也是个没心没肺的，我们在这里急得火上房，他倒是一点不急，还有心思跟我逗趣解闷呢。”

“我听狱警说，狱友每日排着队要傅安洲给他们说戏、指教，不知道还以为他是去游山玩水了呢。进趟局子，出来之后，私淑都收了好几个了。”

“也算便宜了那帮亡命之徒，临了还能白听见这诸多好戏。天可怜见，将来到了阴曹地府，也能在阎王跟前做个伶官。”

傅静山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多少人进监狱一趟，出来之后，就像换了一个人。整个人瘦了一大圈不说，萎靡不振，甚至连意识也不清楚了。

只要儿子没有自暴自弃、颓废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