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1 此生不得傅老板，看遍巫山也枉然（1 / 2）

打戏向来是傅家的看家本领，从傅有夫到傅静山，脚底下的功夫愈发娴熟，到了傅安洲这一代更是登峰造极。

待到和龙套对打的那段，几下是规矩，他卖力气，一大段打戏结束又加了一段。

直到泼天的叫好声，将人耳朵震得嗡嗡响，方收刀，唱道：

“如今的事儿大变更，桩桩件件要维新。”

“别的事儿孤不足论，最可恨男女自由要平行。”

“唯有孤王家法紧，她比那平权自由还狠十分。”

座儿卖上去了，赏银跟着下来。

待到唱到节骨眼上，傅安洲往台下一瞥，又见那道熟悉倩丽的身影。

这女人他熟悉，只叫不出名字，是因为他不想叫。

他的每场戏，她都到。先前喊他的名字喊到哭，后来想单独跟他聊聊，但他没给机会。

听同行说这是哪个老爷的姨太太，即便不是姨太太，是清清白白的大姑娘，傅安洲也不想招惹。

眼下却破天荒地给了她一个眼色，唱道：“沙陀国中访一访来你再问一问，怕老婆的人儿我算头一名。”

故意往前走两步，才垂下眼睑，只瞧了她那么一眼，那姨太太的金镯子立即扔上来了。

接着便用帕子掩住口，细细碎碎的“傅安洲——”带着哭腔，一并出来了。

做他们这行的，这种只会多不会少，傅安洲也知道北平迷自己的男女老少不少。只他一向清高，太多小姐太太吃了闭门羹，就不敢往他身上扑。

这姨太太不知是不是自己的诚心，感动了小傅老板，几乎坐不住了，踉踉跄跄起身往戏台边缘走。

底下叫好声掩盖之下的，是老派戏迷的叹息声，“唉，京戏迟早要完，这才是黄鼠狼下豆杵子，一辈不如一辈！”

旁人有人劝老爷子，“唉，想开些吧，规矩没金镯子啊。”

老爷子坚持，“可是长远看，这毁艺术啊，扔砂子。老祖宗的玩意儿，都让这帮小辈给糟蹋了！”

“不管怎么样，都比那姓秦的好多了。这年月就这样，我还听说上海滩有个老生，原本是唱二路给人做配的，经过多方运作，摇身一变唱头路了。”那人唏嘘摇头，道：

“人家说什么呐，说他综合实力强，会跟戏迷搞好关系，能谄媚当权者。你说这唱戏就是唱戏，扯那些别的干嘛？玩意儿不好，会卖皮相就能出头！唉！”

“这里面有学问，咱跟不上时代了。”

那老者倒是没再继续争论，只留下一句：“我看秦瑾环和傅安洲都不咋样，一个摇头晃脑，一个装腔作势。”

说罢，摇了摇头，提前离场表示不满。倒是很有涵养的没有去退票，也没有大吵大闹。

只他才走，立即有人朝着他的背影指指点点，“这人听戏听魔怔了，戏台上不装腔作势，难道上台去给你拜年吗？”

“什么时候用贬低傅派老生来彰显自己懂戏了？我就爱看傅安洲这么演。有本事自己下海票老生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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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出戏唱完，傅安洲谢幕后，没有返场，径直回后台卸妆去了。

前头的人唤了几声他的名字，见他没有要出来的意思，只恨得牙痒。

“傅老板怎么不返场了？”

旁人有人已经认命了，“没谁规定角儿必须返场，可能饿了累了懒了困了，都有可能。”

众人无奈，却也无可奈何，只得等着下次帖戏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