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1 嗜戏（2 / 2）

“心中有事难合眼，翻来覆去睡不安。哭一声爹娘不能相见，不能见，爹娘啊！要相逢除非是梦里团圆。”

秦老板的一招一式向来是漂亮的，从富连成八年坐科打出来的角儿，没有身上不边式的。

甚至掀开门帘，从戏台后走到前头来，都能得个满堂彩。

底下叫好的戏迷直将嗓子都喊哑了，知道的说他是去听戏的，不知道还以为他唱戏去了。

“鸡鸣犬吠五更天，越思越想好伤惨。想当初在朝为官宦，朝臣待漏五更寒。”秦老板连唱带做，长腿踩在凳子上，将宝剑拔出来，气势十足。

“到如今夜宿在荒村院，我冷冷清清向谁言？我本当拔宝剑自寻短见，寻短见。”

洒狗血谁都会，因着这场戏秦瑾环不在状态，便靠洒狗血强撑。

哭腔本来几个弯就过去了，愣是让他唱出了哭到呕吐腔。

底下的戏迷对他爱重也包容，但这场实在没法看，只在底下喊了声：

“秦老板！卖点力气！”

秦瑾环努力调整不去看台下，到底将目光收了回来，继续唱。

这出戏乔恨秋从前听傅安洲唱过，只两个人侧重点不同，出彩的地方也不一样。

眼下一颗心都在担忧跟儿子分别上，实在没什么心思听。

傅璃跟她不谋而合，本就不愿意来看，若不是为了侄儿，她是绝不会舍命陪君子的。

“阿璃。”乔恨秋小声跟她在底下嘱托，“我过两日要启程去香港。”

“嗯。”傅璃已经听父亲说过了，“嫂子一路顺风，我也没什么好给哥哥带的，等他回来再为他接风洗尘。”

“哥哥知道你去，一定会高兴坏了。他最疼你了。”

“等他回来对你千恩万谢才是。”乔恨秋含着一抹柔和的笑：

“他不在家的日子，都是你在亲力亲为、呕心沥血地照顾他儿子。”

“我待应弦好不是为了谁感谢，当然啦，如果哥哥嫂子愿意感谢我，我也乐呵呵地接着。”傅璃每次提起侄儿的时候，眼睛里都会闪闪发光。

“其实是我要感谢嫂子的信任，感谢傅少爷给我带来这么多快乐。”

填补了她那么多凄苦的岁月，让她少了自艾自怜，将她从绝望的边缘拉回来。

果然，全心全意地照顾一个小娃娃成长，是一个极度治愈的事。

“阿璃，我这次远行，最不放心的就是应弦。我知道亲爷爷不会害自己的孙子，尤其我公公又是那样正派的人。”

“只他们对京戏传承的执拗让我胆战心寒，便是跳芭蕾舞强行下腰都有瘫痪的例子，屡见不鲜。我十分害怕应弦也因为学戏受到什么伤害。”

“看秦老板举手投足间是漂亮，可打死了九十九个龙套，也未必能出这么一个好角儿。”

乔恨秋到底没继续宣扬自己那套废材论，傅璃不愿让嫂子担心，这次安慰得更加细心。

只握着她的手，道：“嫂子，你放心，我学过戏，我知道。”

亦如多年前，她小产后，嫂子去看她，握着她的手，给予她的力量和温暖。

“我父亲有分寸的，绝不会强人所难。而且社会在进步，都讲究科学的训练方法。”

“我用我的人格担保，绝不会有任何差池。若应弦真出了什么事，别说是我爹，我第一个跟他拼命。”

“嫂子，你放心，有我替你看着这帮爱戏如命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