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0 历史污点（2 / 2）

“戏剧工作最糟糕。我过去教过的很多学生都说，没有从组织那里得到一点帮助，得到的只是轻视和侮辱。”

谢淮从来没有放弃过一次，跟艺人们站在一起。

便是这次被冯川骂了，也没想过公报私仇，而是解决问题，消除矛盾和分歧。

他坦言：“今日的会议，我会就此写一篇文章，呼吁保护女艺人和她们的孩子、认真抢救遗产。”

在戏改中受到的委屈，都在谢淮这一句关切的话中，破防了。

傅安洲的语气柔和下来，补充道：

“现今戏曲艺人的生活，和民间职业剧团的处境，都很艰难。不仅各地方的可以随便指挥他们，都可以看白戏或随便来干涉剧团和艺人。如果剧团稍微做得不周到，马上就要横祸飞来。”

“京津沪剧团收罗大批人才，编演新戏是他们的专利品。对国营剧团补助多、宣传多，庞大的开支是靠国家养着。但优秀演员一年到头不演戏，造成资源浪费。”

“相比之下，又分配严重不均。组织对民间职业剧团重视不够，舆论界也不怎么介绍。小剧团不知费了多少心思和劳动，才凑出一笔广告费。结果，广告往往被放在寻人启事栏内。”

“演出上一有毛病，指责也受得多。所以，演员每演一出戏，都要捏着一把汗。”

这一日的发言，是傅应弦第一次正视他的父亲。

从前他怨恨他的背叛，逼得母亲离开。

如今从另一个角度看他，反倒对人有了更加全面地了解。

生平盛世，人人都是自扫门前雪，更别说处在人人自危的乱世。大家没有互相推诿，反而以京戏的传承为己任，深深地震撼了这个少年。

这大概是阔别多年后，傅应弦第一次想称呼他一声父亲。

他说：“我父亲的意思，不是把大剧团和小剧团对立起来。我提议在组织上可以分大小，在艺术活动上不分大小，大小剧团可以互相往来，互相支持。”

“不同思想是客观存在的反映，只准有美，不准有丑是不合辩证法规律的。没有丑，哪里有美？”

接着，傅应弦又着重分析了教条主义、宗派主义祸害，并反对禁戏。

“过去的戏班子纵然不好，但现在的京剧院，也存在着严重的宗派主义。干预艺术创造，机构庞大，演员窝工现象严重。”

“京剧院三个团有一百七十个演员，可是不干活的却有几百个。多出演员两倍，这样就是把演员累死了，也企业化不了。”

“我支持师父恢复富连成的想法，传统表演艺术的传承，不是靠现代化、规范化、标准化的批量生产。它是古老作坊里师徒之间手把手、心对口、口对心的教习、传授、帮带和指点。属于个人化、个性化、个别化的教学方式。量小却质高。”

他虽还未经历过京剧院的洗礼，但众人有目共睹，只缺那么一个人站出来点破。

傅应弦不愿意看见师父，那样一个曾经散发过绚烂光泽与**的生命，归于寂灭。

在掩埋骨灰的同时，也掩埋了传统文化的一份精萃，断绝了艺术流延的一脉香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