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四章 旧事（2 / 2）

老店家笑起来，连眉目都舒展了：“姑娘不妨再大胆一些，猜猜那位夫人是谁？实则，小老儿早已提示过姑娘了……”

“先生何时提示过……”沈笙喃喃，突然，她想起一个人来：“皇后？你是说，前朝皇后曾居于此？”

老店家抚掌而笑：“正是前朝那位传奇皇后！她历经五废六立，最终做了北朝的皇后……”

北朝。

南朝。

五废六立的皇后。

史书上，只有一位，曾嫁了那个著名的“何不食肉糜”皇帝为继后的士族贵女——

后来却颠沛流离，直至落入前赵之手的皇后！

沈笙唰地站起身来，心脏剧烈地跳动着，几乎牵扯得四肢百骸都要发起疼来。

摇晃的桂树，月影，见钱眼开却有底线的老掌柜，无一都在提醒着她，自己究竟身处何地。

她怎么能忘了？怎么能忘了呢？

钱氏的只言片语中，也曾提及过“南迁”，只是那时她对周遭环境并不清楚，便本能地忽略掉了最重要的讯息。

皇帝之名，是时人所应避讳的。

更何况，清河距离建康数百里，钱氏又只是区区商贾，自然不敢轻易提及圣人名讳。

而且，时人尚对收复北地存有希望，是以并不以晋人自称，只呼南地——南北两地，原该是一家！

醒来多日，她却从未第一次这样清醒过——她终于发现自己究竟忽略了什么。

她烦躁地来回走动着，又有些不敢置信地问老店家：“是晋地！此处，是晋地？”

是那个曾在史书上留下过浓墨重彩的一笔，是狂士击著当歌，磕着五石散，被发跣足，在街头醉倒嚎啕大哭的晋地？

是那个传闻中最好也最坏的时代……

老店家讶然：“姑娘，莫非不是晋人？可我观姑娘行止，分明正是晋人……”

沈笙点头，但忽然想起什么，又摇头。

“我不知……不知自己究竟是谁？不知自己来自何处，我什么都不知道……”

她捧着脸，低声哭泣起来。

生平第一次，对未来产生了巨大的迷茫。

她是魂穿，顶着别人的面孔和身份醒来，若身处的正是那个想象中的时代，只恐自己来历果真成谜。

眼前闪过陈云樵的面孔。

他看她的目光像是在透过她在看别人。

他还说阿：“若你有机会，该去北地看看。”

还有那张神秘的字条。

来自北人的字条——或者，是来自胡人的字条。

莫非，她是胡人？

面前突然递过来一样东西。

是一枚天青冻私印，像是有些年头的旧物，尾端处，尚且沾着陈年的印泥，颜色半褪，斑驳成残红。

依稀可见上面阴刻着一个容字。

“小老儿觉得，姑娘实在很像一位故人。”

老店家将印章递给沈笙，又道：“此物，乃是当年那位皇后落在客栈中的。我当年不曾将此物送出，是怕惹来麻烦后来便一直耽搁下来……”

“好在也无人来寻，想必，是件无人重视的废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