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一章 糟心（2 / 2）

钱三郎却有些迟疑：“小莲自来眼高于顶，郡守公子尚且看不上，更遑论旁人？莫非……”

他脑中突然灵光一闪，“是来头了不得的大人物？”

“三郎。”大夫人唤他，“这贱婢败坏门风，按我的想法，本该打死了事，也好保全我钱氏一门的声誉。可你父亲和二叔却不肯，甚至，要促成这桩婚事……”

就像当年。

她不过新婚，尚未尝到婚姻带来的甜头，却被钱翰突然带回来的崔姨娘打了一个措手不及。

生米已成熟饭，纵是不甘，也只能含泪咽下这口气。

如今，钱小莲承袭其母手段，如法炮制，不择手段地为自己攀上更高的枝头。

“这也没什么的。”钱三郎浑不在意地摆了摆手，“她这样嫁出去，至多不过一个妾室之位，钱氏根基若能被一小小妾室撼动，也算是白经营这一场了。”

“区区小事，母亲不必忧虑。不过我更好奇的是，她究竟攀上了谁？”

“荆州。”

“荆州？！”钱三郎倒吸一口凉气，“您说的，是由王大人把守的荆州？”

“这世上，还能找出第二个荆州吗？”大夫人摇头，“若非如此，你二叔也不至于急吼吼地送信来，又说势必要将此事坐实……”

钱凤在荆州刺史手下为谋多年，也曾送去过财宝无数，却并不曾真正地打动过那位大人物。

这么多年的汲汲营营，到底抵不过姻亲关系来得更牢靠些——只怕，他的好二叔如今正在府中扼腕叹息做出此事来的侄女不是亲女呢！

这想法不过在脑中跳了一跳，钱三郎便知晓其中利弊，登时被骇得蹬蹬后退两步，跌进靠墙的椅子里。

他按着突突直跳的额头，“不行……这绝对不行！母亲，事不宜迟，我必得出去一趟！”

他说着，便一溜烟地跑了出去，迎面撞上正回客栈的钱四娘，也只来得及匆匆招呼一声，便牵了马自去了。

钱四娘疑惑的目光自他身上扫过，又落在满面颓色的大夫人身上：“您又在想这事？母亲，无妨的，阿峤不是那种人云亦云之人，您且放宽心便是了。”

大夫人却只将她一把扯过来按在自己怀里，眼泪悄然顺着面庞簌簌落下。

“你不懂这其中利害……”大夫人难掩哽咽，“女子出嫁，从来都不止是小夫妻俩的事。温氏族人众多，难保不会有人因此而对你生出轻慢之心……”

钱四娘只拍了拍她的手以示安慰。

“母亲未免太杞人忧天。若说名声，我从前的名声也并不见得如何，不也顺顺利利地定了亲事？”

钱四娘安抚道，“更何况，世人皆有喜恶，人人都喜欢的那叫五铢钱！”

饶是大夫人情绪低落，也被她这话逗得破涕为笑。

钱四娘道：“士族之中，也并非没有出过声名狼藉之人，母亲，只要咱们自己立身正，便足够了。若人人都活在别人的眼光里生怕行差踏错，便成圣人了！”

大夫人目光复杂地看着她。

“妙妙，你真的和从前不同了……”

是真的成长起来了。

从前的钱四娘，若得知钱小莲如此作怪，早已气得头发根根直竖起，如今不怒之余，竟还来安慰她这个最该站出来主持大局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