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谢离（2 / 2）

对方眼睛通红，紧紧地攥着双手，鲜血顺着手心将袖口都染红了，却像感受不到疼痛一般。

杜荔此刻正心如刀绞，的确丝毫感受不到手上的疼痛。

阿离的病情恶化，比她想象的还要快。

奈何她穷尽所学的知识，依旧寻不到拯救的方法。

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视作弟弟的少年，一点点失去生机。

她对自己充满了怨恨。

恨自己为何没有多学习些理论，也许那样，还能找到解决办法。

恨自己平日忽视了对少年的引导，如果阿离有消毒意识，不会发展成这样。

恨自己一回来没有及时探望，她早该想到少年排除万难，也会来接自己。

可是那又有什么用呢？

她吸了吸鼻子，努力克制住自己的啜泣。

阿离一定还有救。

韦医官来了，兴许还有希望。

杜荔充满期盼地望着身旁的人，却清楚地在对方的脸上，看到了无奈与惋惜。

韦冬青摇着头，歉疚道：“恕老夫无能为力了。”

“有什么想说的话，”中年人狠了狠心道，“便抓紧说吧。”

他这话意味着什么，在场的人都懂。

宋凛悲痛地闭上眼睛，抬手捂住自己的脸。

“阿离！”杜荔再也克制不住，趴在少年的身上，放声大哭。

从记事以来，她从未哭得如此伤心过。

阿离是她在这里遇到的第一个人，也是第一个将她放在心里的人。

少年总是“阿姐”“阿姐”地叫着，一有空闲，就陪伴在她身边。

陪她练习，陪她治疗，陪她煮饭，陪她聊天……

少年总是那个她出现麻烦时，第一个站出来替她解决的人。

可分明，她才是应当照顾弟弟的姐姐，不是吗？

她常常会想，若少年真是自己的亲弟弟，该有多好。

她是个孤儿，好不容易有了情同血脉的亲情缘分。

老天爷又要将给予她的这些，都尽数收走了。

她接受不了。

头发被人轻柔地抚摸着，杜荔知晓，这是阿离，用尽力气，在跟她最后道别。

她抬起头，擦拭掉遮挡视线的眼泪，认真地注视着对方。

少年紧皱着眉，表情有几分狰狞，拼命挤出个微笑。

他张了张嘴，勉强发出几个音节，破损的肺部跟着轰轰作响。

杜荔从未见过阿离这副模样，当初为他缝针时，也不过皱了皱眉，反倒过来嬉皮笑脸地安慰她。

此刻他一定忍受着巨大的痛苦。

杜荔紧咬着嘴唇，用力抱住少年的身体，才能感受到些许的心安。

少年轻抚着她的头发，微微启唇，用口型道：“阿姐。”

他已经发不出任何声音，但这是少年常做的口型，她早就记在心里。

殷红的血顺着少年的嘴角，缓缓流出。

杜荔抬手，替他将嘴边的血迹一点点擦掉，少年仍是清秀如初的模样。

“阿离，你安心地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