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八章 金母娘娘（1 / 2）
风和日丽的好天气持续了好几日，庭院里的桃树突然开出一朵小花。
孤零零地开在刚入冬的萧瑟庭院中的那朵小花，其气韵和分量绝对不亚于风姿绰约的牡丹花，不断地散发出香浓馥郁的气息。
发现那朵小花的是云裳，当时，她刚满五岁。
“姥姥，快来看！”
小巧的手指拼命地指着小花，大声呼唤着外婆。
外婆慢慢地挪动脚步，来到庭院，因为阳光太眩目而微微地闭了闭眼睛后，脸上立即漾满慈祥的笑容。
“喔~金母娘娘的千金出阁啦！”
年幼的云裳微斜着小脑袋瓜，用力地扯着外婆的衣袖问道：“金母娘娘？姥姥，你是说西王母娘娘吗？”
“嗯，是啊！”
西王母乃统率众仙女的神仙，住在昆仑山脉一处名为瑶池的地方，又被尊称为金母娘娘、王母娘娘、瑶池娘娘。
同时也是幸福和长寿的象征。
传说中，西王母是住在东海蓬莱岛上的神仙，东王父之妻，两人生育了许多女儿。
外婆眯起眼睛，看着桃花。
“千金出阁是件非常值得庆贺的事情，娘娘因此将春天的喜气分享给凡间之人。”
“如果能因为西王母娘娘而有更多的春天，那就太好了。”
听得云裳的话，外婆笑着说道：“瑶池好像是一个四季如春、花朵随时缤纷绽放、随处可见美玉或翡翠的宫殿，池子里有黄金鱼来回穿梭，仙女们个个美如梦境中所见……”
传说中的仙境，听说住在那里就能长生不老，无论看的、吃的、接触到的，都是非常美好的东西。
注视着桃花的外婆，肩膀圆润窄小，银白色发丝被和煦的阳光照得闪闪发光。
不知道为什么，云裳一直觉得焦躁不安，总觉得，倘若没有好好地看着外婆，外婆好像就会离自己而去。
“外婆，我好想去瑶池喔。”
云裳非常认真地说着，外婆望着她，满脸诧异，“凡人岂能去到仙境呢。听说要去仙境必须攀过令人难以想象的高山或纵谷，越过满是流沙的沙漠，所以凡人是到不了仙境的。”
云裳更加嘟起嘴鼓起圆圆的脸颊，“我才不怕，我一定会努力做到，因为外婆曾说过，只要努力去做，没有什么事情做不到。”
“嗯，外婆好像说过，可是云裳你呀，那么想去瑶池，到底是为什么呢？”
“我想去要颗仙桃呀！”云裳笑嘻嘻地回答着，对着一脸扫兴的外婆，她得意洋洋地继续说道：“西王母娘娘不是有一大片非常特别的桃园吗？长在桃园里的桃子不是吃上一颗就会长生不老吗？我想去拜托西王母娘娘，请娘娘送外婆一颗仙桃。”
那些古老的传说或童话故事，几乎都是在每天晚上睡觉前，或阴雨绵绵没法子到户外玩耍而感到无聊的午后，从外婆那里听来的。
云裳以为，那样的夜晚或午后会永远持续下去，可是不知道为什么，现在的她总觉得，外婆注视自己时的脸上神情，就像要融入阳光之中似地，平静、冷静得令自己感到害怕。
外婆微微地笑着说道：“珍贵的桃子啊，我早就有啦。”
“真的吗？在哪里？”
“在这里呀！”
说着就伸出皱巴巴的手，摸着云裳那圆呼呼、红通通的脸颊。
云裳难掩失落心情，她心想，自己是真心的，真的想去为外婆求颗仙桃，外婆为什么……
云裳呕气似地看着迎风摇曳着的桃花瓣，心中懊恼不已，一抹悲伤之情油然而生，眼泪几乎夺眶而出，为了避免掉下泪来，云裳拼命地张大着眼睛，看着桃树。
外婆默不作声，轻轻拍了拍处在这种心境下的云裳的肩膀，往屋里走去。
就在半个月后，外婆与世长辞了。
……
室内充满着蓝光，散发着水的味道，白蝶循着光的轨迹在眼前飞来飞去，云裳茫然地注视着蓝和白光，呆呆地站着。
不知道什么人在紧盯着云裳。
“请问你是哪位？”
云裳问着，对方还是没有回应。
那是一位站在屋子角落、身材高挑的人，云裳很想看清楚对方的脸孔，无奈在光线的干扰下，根本看不清楚。
只看到深紫色的鞋尖。
云裳心乱如麻，警讯已发出，不要看着对方，本能如此警告着。
不能注视近在咫尺的那个人的脸庞。
不能开口说话。
白蝶数量增加，闪闪发光的磷粉直击云裳双眸，就在云裳疼痛难耐，伸手遮挡眼睛的那一刹那间，室内的空气开始流动，黑影笼罩过来。
……
昆仑山脉分布于武国西方，为许多仙人设置洞府之地，西王母的瑶池也在其中一个角落上。
被形容为常人绝对到不了的深山幽谷，若在空中飞翔，根本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被形容为会吞噬掉任何生命的流沙沙漠也一样，也只像悠哉游哉地躺在云层底下那般轻松。
“哈~啾！”
响亮的喷嚏声，传遍蔚蓝的天空。
背上长着翅膀的大白犬，使劲地在云海中奔驰，是阿白。
云裳乘坐在阿白背上，看着如海面般壮阔的云海。
她前面坐着年迈的狐狸精娥瑛，娥瑛毫不在乎置身于高空中，早已鼾声大作。
因为她那娇小的身躯不停地在左右晃动着，为了避免娥瑛坠落山谷，云裳只好拼命地从背后支撑住娥瑛。
云层上还映着另一只神兽的身影，一匹非常神奇，有着人面的纯白色骏马……背上长着透明的翅膀，被称为英招，是绮罗。
绮罗的背上没有乘坐任何人。
不，比较准确的说法是，直到刚才为止，都还有人乘坐着，后来看见昆仑山脉，辰仙才唤来闪耀着五彩光芒的彩云，换搭彩云后，独自朝着目的地飞奔而去。
“辰仙驾着彩云走了……”云裳紧咬着嘴唇。
辰仙先行前往请命，是为了避免一行人突然造访的失礼。
尽管如此，云裳的心情还是很低落，既不是颓丧，也没有受到伤害，但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心情很低落……
因为临别之际，辰仙想拥抱云裳。
既然是一对恋人，纵使只是短暂的别离，都难免会出现依依不舍的心情。
难得表现出情感的辰仙，或许是……想拥抱云裳，对云裳表达爱意吧，但云裳却伸出双手往对方胸膛一推，躲到阿白那毛茸茸的尾巴后面去了，然后，全身拼命地颤动着，好不容易才停止发抖，从阿白的尾巴后走出来时，恰巧是辰仙驾着彩云远去，银光一闪消失在天际的那一刹那。
“你……别再难过了好么？”
在天空中奔驰着的阿白，开口安慰着始终默默不语的云裳。
云裳愁容满面地回答道：“怎么可能不难过呢，现在的我，即使只是和辰仙四目相对，都觉得害怕得不得了。”
云裳吞下名为天浆丹的可能性显然不底。
天浆为石榴的别名，石榴为多产的象征，换句话说，吞下天浆丹就会大幅提升怀孕的几率。
云裳根本不记得有没有吞下那种东西，嘴里却迸出“天浆丹”三个字，再加上自己出现害怕辰仙、拒绝辰仙的反应。
传说中……凡人女子身怀龙子后，母子必死无疑，由此可见，龙之血脉有多么强悍。
云裳如此惧怕辰仙，难道是一种本能？娥瑛说过。
难道是一种不想死去的本能在抗拒着辰仙吗？云裳一定是在某个地方吞下了天浆丹。
“我，应该是爱着辰仙呀，为何……”
云裳从十岁起就一直爱着辰仙。
只爱着辰仙一个人。
云裳向辰仙告白，然后一起生活，好不容易才成为一对恋人，为什么……
最令云裳感到难以忍受的是毫无记忆。
不过，这并非毫无迹象可循。
直到不久之前，云裳一行人还待在名为兰城的湖沼地带，武国皇帝曾在风光明媚的兰城里盖了一座离宫，在那座离宫里还举办过一场宴会。
云裳曾和阿白一起赴宴，她就是在那时失去了其中一小段记忆。
在那里到底发生过什么事情呢？
云裳觉得闷得快要喘不过气来，伸手轻轻地解开衣领。
黑黝黝的昆仑山脉已近在眼前，披着晚霞的山壁，被晚霞映照成深蓝色，一望无际、成为山脉背景的天空为浅蓝色，云朵迅速地从层层叠叠的山峰中的角落飘过。
云裳屏住呼吸。
因为，覆盖着金黄色屋瓦的巨大门扉突然出现在眼前。
“咱刚才激灵了一下。”阿白的身体剧烈地震动一下，“一想到那老太婆正在等着，咱就……”
阿白应该是指西王母吧！
她是一位很有个性……不，应该说很典型的仙女。
不过，西王母又被视为长寿的象征，因此，她也精通所有仙丹妙药，据传，最先调配出天浆丹者，就是这位西王母。
云裳一行人专程赶来此地，就是为了请教西王母关于天浆丹的知识。
太阳即将落入昆仑山脉的另一侧，天空中闪耀着金光，云层与云层重叠处已经演变成深紫色，数道光芒从云间投射下来。
是云裳最喜欢的夕阳。
云裳注视着夕阳，脑海中想着传说中沉睡在西方天空中的传承金龙。
云裳外婆生前曾经说过，瑶池随时都缤纷绽放着花朵。
“果然是真的……”
到达瑶池后，云裳就一直瞪大着眼睛。
昆仑山脉的一个角落上，远看平坦如盆地的瑶池，近看后发现竟然是一个面积相当宽广，四周环绕着悬崖峭壁的台地。
白色的瀑布成功地扮演着天然要塞，落入深谷之中，无数座彩虹像真正的桥梁似地连结着高山与瑶池，背后的山脉顶上已经白了头，眼前的大地却披着浪漫的春装，海棠、牡丹、兰花、莲花、蔷薇等娇艳动人的花朵缤纷绽放着。
庄严雄伟的楼阁或宝阁鳞次栉比地建盖着，云裳一行人被带往其中一栋建筑，一栋由白色大理石柱支撑着巨大屋顶的半屋外式的大厅里。
翡翠和黄金打造的椅子上雕刻着花鸟，摆在椅子两旁的大花瓶上，运用螺钿技艺镶嵌得美轮美奂，花瓶里随意插着盛开的樱花枝条，擦得晶亮的地板上映照着天花板上的极乐园，随处花草薰香缭绕，耳边丝竹乐音悠扬。
偶尔可看到几位拖着长长红色裙摆的仙女。
“老身总觉得……不太舒服。”
娥瑛一直蹲在柱子背后。
“娥瑛，你没事吧？”
云裳跑了过去，娥瑛连续打了三个大喷嚏。
“你着凉了吗？”
“出现排斥的反应……”娥瑛边说边用衣袖擤着鼻涕，“仙界的空气好像不太适合老身呀，在这里，老身找遍了也找不到脏乱的地方……”
即使是待在凡间，娥瑛也喜欢待在狭窄昏暗且适度脏乱的地方，窝窝在黑暗中，配着生豆子，喝上一杯酒，对娥瑛来说已经是天大的享受了。
“的确是一个令人不想长时间逗留的地方。”绮罗附和着。
绮罗已经是从兽姿变身为人，长长的秀发，白皙的肌肤，翠绿色的眼眸。
绮罗具有两性特征，或许是这个关系，从容貌上很难辨别出他的性别，直到不久之前，他还是一位不折不扣的美少女，日子一天天地过去，现在，绮罗让人越看越像男人。
来到这里以后，绮罗和娥瑛一样，心神一直无法平静下来，不停地咬着指甲。
“天子的皇城都没有这么气派。”
云裳瞪大着眼睛，左顾右盼着。
楼阁与楼阁之间由飞廊连结，花朵缤纷绽放的广大花园里，隐约可见数栋高楼身影，闪耀着五彩光芒的云朵在空中四处穿梭着，云朵上乘坐着仙女们，淡金色光影一闪而过，原来是成双成对地在天空中翱翔的凤凰。
四面八方，无论往哪个方向看，都会出现令人百看不厌的神奇事物，看得云裳像发呆似地愣在当场。
突然……
“金母娘娘驾到！~”
高呼声不断，衣物摩擦声沙沙作响，佩玉碰撞出来的清亮声响此起彼落。
云裳被娥瑛用力一拉，才慌慌张张地双手支地，低着头，屈膝跪在当场。
甘甜花香扑鼻，一双云裳见惯的黑鞋走过匍匐在地的云裳鼻尖前。
是辰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