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屋藏娇(1 / 2)
大战在即,朝野震动。
北上霍霍刚刀的兀凉铁骑像是悬在每个人心头的一根玄箭,阴霾一般笼罩了整个燕都。
太子已经下旨,由兵分两路,由前都指挥使李炽和京畿军左将军周同善分兵北上,鉴于李炽已经前往容边,为充容驻边将士不足,特将驻守锡山的南北军派遣至容边,而锡山驻守卫全部替换成京畿军。
一时间,整个大燕全部开始征兵。
等到真真正正全军开拔,已经是在十月二十五日。
先锋营和粮草辎重先行,一大半的兵力全数先行,一车车堆积成小山的粮草,一片片泛着冷光的军械火铳,还有一排排紧跟在火器旁低头垂视的匠人,更多的,是一群群身着铠甲的士兵。
在晨曦朝晖中,整队北上,全军肃穆,有人面露期待,想着建功立业;有人面色苦楚,怕死在荒漠草原上不得往生。
大燕实行军屯制,除了京畿军和驻军之外,其实有一大部分的人依靠军籍战时为兵,闲时为民。
但容边的情况并没有预料当中的好。
此行,兀凉也做了充足的准备,选择兵分两路。
锡山外,是绵延五绝的锡山山脉,而骑兵却只擅长宽阔平野的地区,一进山地,骑兵单兵能力迅速减弱,所以驻扎在循梦山下的六万骑兵最多将战火燃烧到阜宁就停下了脚步。将主战场移到了容边和北辽。
兀凉骑兵一路奔袭,所到之处无不民不聊生。
容边作为主战场,也作为锡山山脉第一个出口,毗邻兀凉母亲河乌河脚弯第一座隶属于大燕的县城,从来都是兵家必争之地。
……
……
“塞下秋来风景异,四面边声连角起,千丈里,长烟落日孤城闭。”
塞北的秋天很短暂,吹了几次风声,几次秋雨,漫山遍野就开始凝结冰珠。
雨松青束上发髻,戴上一攥小绒帽,纤细的脖子上围上一圈毛茸茸的围脖,褪去在燕都的繁华衣饰,穿上了干练的束袖短衫,跳脱的像是一只小兔子。
她看着车队前面那一幅飘飞的旗幡,惊奇的指了指,将阿琅唤来,“到了!”
从燕都赶赴战场的总共三十万军队,于成华二十一年十一月四日,浩浩****的抵达容边县。
得令燕都派遣兵马的旨意时,她还大失所望。
没有派遣装备精良的京畿军,而是让一向被滞留锡山境内,胆小如鼠的南北军为主力先锋,前往容边。
李继太鸡贼了。
军队停驻在距离军营约莫十里的距离,她趴在军营最高的瞭望台上,远眺着一队百余人左右的玄甲卫高骑着大马朝军队迎去。
正午的阳光耀眼而刺目,李炽身着窄袖云肩紧袖襕袍,外罩长式黑色盔甲,左右两侧开裾,衬出里布两旁玄黑色的排穗。胸部缀着护心镜,两肩坠下的肩缀微微掩着臂膀,外面系了一件玄黑色金色镶边披风。
时隔四年,再着北伐军统帅戎装,比起当年年少英姿勃发,此刻更添了几分沉稳。
他高骑在乌雏上,燕暮,朱燃,张冉同披铠甲,在身侧陪侍着。等到大军全部暂停脚步,便从人群中撕开了一道口子,他们从中插了进去。
马背上的男人,身型倾长,高冷无双,令人胆寒心颤的气势。
雨松青忽然觉得,他是一个无论在哪里都可以冷静接受自己职位的人。
身穿锦衣卫飞鱼服时,慵懒华贵,不可侵犯。
而今身着戎装,却是另一番气质。
这辽阔无垠的沙场,其实更加的适合他。
击鼓声,声声震耳,旌旗被北风吹得鼓鼓作响,李炽直奔军队中央,高喝勒绳,乌雏便极为懂事的停了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他的身上。
三十万军队,十万驻北军,两万玄甲军,全都安静了下来。
他亲自点将,重新强调了北伐军军纪和作风,然后环视了一圈,曰:“众将士们!兀凉残暴,撕碎停战合约,侵占国土,骚扰百姓,致使我中原百姓民不聊生。北疆屡屡遭受战火袭击,凶灾祸乱……”
“将士们跋山涉水,背井离乡,远赴边疆,是为保家卫国,为建功立业!”
“本座愿以躯践行,令死于边野,马革裹尸,也要驱除兀凉,否则,誓不还朝!”
“驱除鞑虏!誓不还朝!”
“驱除鞑虏!誓不还朝!”
军队拔步数日,在此刻迎来了全军士气最盛的一刻,鼓声,呼唤声,齐声震耳。他们凝望着李炽,仿若就看到了胜利的蜀光。
而在北伐大军开拔集合的次日,兀凉铁骑也抵达距离容边县百余里地。
军帐内,灯火通明,副将,参将,先锋,李炽一一召唤谈话,等到他将人数全部认清点名之后,已经到了后半夜。
雨松青的帐篷被他安置在主帐的东南侧,不大不小,也不起眼。她的活动范围也被划分在紧挨着主帐的地盘。
她出现在军帐中,其实已经是违纪。
其实她也跟李炽商量着,在他身边做一个小厮医官伺候,可他一味地否决。
在他看来,姑娘家就要有姑娘家的模样。上阵杀敌,是男人的事情,她不必为了他佯装成男人的模样,为了他参与到这些阴谋诡计和血腥之中。
军中虽不能有女人,但她的存在也并没有很突兀。
雨松青不是闲人,早在后勤军医营驻守在容边,她就已经开始工作。收拾医疗器械,准备分配药材,整理纱布伤药。战场上的事情,有李炽,后勤的医疗,有她,虽不是出于一个战场,但也算并肩作战。
“老张!”
“哎,姑娘唤俺啥事儿?”
张阜阳就是当日配合雨松青做心脏穿刺的军医,这人也算得上有胆有谋,此次在容边熟人相遇,雨松青也很是惊喜。
她抱着一大包止血的药包,一一排好放在桌案上,叮嘱他,“这是止血的,一个沙包足够三人分,里面有纱布,棉絮,止血药材,一旦受伤,便可就地自行包扎止血。”
“三人一组,我们也只准备好了先锋军三千包,共计能覆盖六千人。”
还是太少。
雨松青捏着这小小的药包,体积不大,绝对可以随军随身,可是就凭他们几个的力量,做一辈子也不够。
她低头整理着,眼神似月亮一般明亮,毡帽上的绒毛晃悠在额间,与脖子上的围脖相得益彰,像是一只雪兔子窜到了野地,漂亮得让人移不开眼。
很多后勤队伍的小将士们初初看到她,个个都脸红。
在得知她的身份之后,都露出一抹震惊和惊恐的神色。
大将军,那可是远在天边的人物,他们这样底层的人几乎一辈子都不可能跟他有什么交集。也不曾想,他的女人,会愿意在这苦寒之地跟他们耐心讲解医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