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教材的力量(1)(2 / 2)
《晋祠》这篇课文一直到现在还使用,大约已送走了三十届学生,这其中不知还有多少故事,可能以后还会改变一些人的人生轨迹。而我没有想到的另一个结果是,晋祠为此也大大增加了游客,带来了更大的知名度和经济效益。常有北京的一些白领,想起小时的课文,假日里就自驾游,去山西游晋祠。
有了这个先例,不少风景名胜点,都来找我写文章,说最好也能入选课文。最典型的是贵州黄果树景区,我曾为他们写过一篇《桥那边有一个美丽的地方》,他们将文章印在画册里,刻成碑立在景区,印成传单散发,还不过瘾,一定要活动进课文。我说不大可能了,他们还是专门进了一趟北京,请人民教育出版社的同志吃了一顿饭,结果也没有下文。可见教材在人心目中的力量。
时隔二十一年后,二〇〇三年我的另一篇写瞿秋白烈士的散文《觅渡,觅渡,渡何处?》又被选入高中课本。对我来说,从山水散文到人物散文,是一次大的转换,这在读者中的反响则更为强烈。后来我的母校人民大学出版社就以《觅渡》为书名出了一本我的散文集,发行很好,连续再版。秋白是共产党的领袖,我的这篇文章却不是写政治,也不是写英雄,是写人格,写哲人。我本来以为这篇文章对中学生可能深了一些,但没有想到那样地为他们所喜爱。
我们报社的一位编辑的朋友的孩子上高中,就转托他介绍来见我。想不到这个稚嫩的中学生跟我大谈党史,谈我写马克思的《特利尔的幽灵》。北京101中学的师生请我去与他们见面,他们兴奋地交流着对课文的理解。一个学生说:“这是心灵的告白,是作者与笔下人物思想交汇撞出的火花,从而又点燃了我的心灵。”在小礼堂里,老师在台上问:“同学们,谁手里有梁老师的书?”台下人手一本《觅渡》,高高举起,红红的一片。当时让我眼睛一热。原来这已形成惯例,一开学,学生先到对面的书店买一本《觅渡》。人民大学出版社的同志说:“我们得感谢人民教育出版社,他们的一篇文章为我们的一本书打开了市场。”这篇课文还被制成有声读物发行,又被刻成一面十二米长,两米高的大石碑,立在常州瞿秋白纪念馆门前,成了纪念馆的一个重要景观,因此也增加了更多瞻仰者。胡锦涛等领导人也驻足细读,并索要碑文。研究人员说:“宣传先烈,这一篇文章的作用超过了一本传记。”纪念馆旁有一所小学就名“觅渡小学”,常举行“觅渡”主题班会或讨论会,他们还聘我为名誉校长。因此还弄出笑话,因这所小学是名校,入学难。有人就给我写信,托我这个“校长”走后门,帮孩子入学。总之,这篇课文无论是传播秋白精神,还是附带提高当地的知名度都起了很大的作用。
我还有其他一些文章入选从小学到大学的各种课本和师生读本,有山水题材的,如《苏州园林》《清凉世界五台山》《夏感》,但以写人物的为多,如《大无大有周恩来》《读韩愈》《读柳永》,还有写辛弃疾的《把栏杆拍遍》、写诸葛亮的《武侯祠》、写王洛宾的《追寻那遥远的美丽》、写一个普通植树老人的《青山不老》(见一九八三年七月二十四日《光明日报》)等。而影响最大的是写居里夫人的《跨越百年的美丽》(首发一九九八年十月《光明日报》),分别被选进了十三个不同的教材版本中。其次是《把栏杆拍遍》入选华东师大版高中语文等七个版本,上海一个出版社以此为契机,专为中学生出版了一本我的批注本散文集,就名为《把栏杆拍遍》,已印行到第十一版。(我真的应该感谢《光明日报》,以上提到的十二篇入选教材或读本的文章其中有五篇是任《光明日报》记者时所写,或后来所写又发在该报上的。)
这些文章主要是从精神、信念、人格养成方面指导学生,但读者面早已超出了学生而影响到教师、家长并走向社会。我的其他谈写作的文章被选入各种教师用书,有的老师从外地打长途来探讨教学。一个家长在陪女儿读书时看到课文,便到网上搜出我所有的文章,到书店里去买书,并激动写了博客说:“这是些充满阳光的,让孩子向上,让家长放心的文字。”有的家长把搜集到的我的文章寄给远涉重洋,在外留学的孩子,让他们正确对待困难、事业和人生。这也从另一方面反衬出目前社会上不利孩子成长,让家长不放心的文字实在不少,呼唤着作家、出版社的责任。
同样是一篇文章,为什么一放到教材里就有这么大的力量呢?这是因为:一、教科书的正统性,人们对它有信任感;二、课文的样板性,有示范放大作用;三、课堂教育是制式教育,有强制性;四、学生可塑,而且量大,我国在校中小学生年约两亿。教材对学生的直接作用是学习语言文字知识,但从长远来看,其在思想道德方面的间接作用更大。这是一种力量,它将思想基因植入青少年头脑,将影响他的一生,进而影响一代人,影响一个国家,一个民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