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小考升初(1 / 2)
考前最后一晚的月光,凉得像块浸了井水的玉。叶不凡坐在书桌前,手里捏着准考证,纸质糙糙的,上面用墨笔写的名字被他摸得发皱。桌上摊着的数学课本已经翻得起了毛边,可他心里竟没半点往日临考前的慌,只像练完吐纳功那样,静得能听见窗外蟋蟀的叫声。
\"再检查检查,准考证、铅笔、橡皮,都带齐了?\"妈妈的声音从门口传来,手里端着碗温热的绿豆汤,\"别学你爹,当年去县城赶集,走到半路才想起忘带钱。\"
叶不凡接过碗,绿豆汤的甜混着泥土的香味——他方才在院里练了半个时辰吐纳,丹田那股暖意还没散。\"都带齐了,放在蓝布书包里,拉链拉得紧紧的。\"他喝了口汤,看向墙上的挂钟,时针刚过八点,\"妈妈,我再看遍《论语》就睡,心里有数。\"
这\"有数\",是吐纳功练出来的底气。往日背书总像抓泥鳅,句子在脑子里滑来滑去抓不住,如今按师父教的\"吸气念句,呼气记词\",竟能把\"学而时习之\"的调子,和吐纳的呼吸节奏对上。就像此刻,他闭眼默背,每念一句,就跟着吸一次气,丹田微微发沉,字句便像刻在石板上似的,清清楚楚印在心里。
第二天鸡刚叫头遍,叶不凡就醒了。穿好娘连夜缝的新布鞋,蓝布褂子洗得发白,却烫得笔挺。爸爸已经把那辆28寸永久牌自行车擦了一遍,车把上的锈迹被砂纸磨掉些,露出银亮的铁,车后座绑着块厚棉垫,\"坐上去稳当,别颠得慌。\"爸爸的手在车座上拍了拍,掌心的老茧蹭得棉垫沙沙响。
村口的老槐树下已经聚了不少人。叶木生他爹骑着辆加重自行车,车把上挂着个军绿色挎包,叶木生坐在后座,嘴里叼着根油条,含糊不清地喊:\"不凡,你准考证没忘吧?我娘凌晨三点就起来翻我的,翻得灶房锅碗都响。\"他话音刚落,就被他娘拍了下后脑勺:\"还说!昨天让你把准考证放贴身口袋,偏要揣裤兜,差点蹲茅厕时掉进去。\"
叶月英是她哥用自行车驮来的,穿着件水红色的确良褂子,辫子上扎着同色的头绳,书包上别着朵塑料向日葵。\"我娘给我煮了俩鸡蛋,说吃了考满分。\"她从书包里掏出个,塞给叶不凡,\"给你一个,我吃一个就够。\"鸡蛋还温着,在手里沉甸甸的,像揣了颗小暖炉。
许柔柔站在不远处,她爹推着辆崭新的飞鸽自行车,车圈亮得能照见人影。\"不凡,月英,\"她挥挥手,辫子上的蝴蝶结跟着晃,\"我哥说中心小学的考场里面有吊扇呢,比咱们乡的学校凉快。\"
队伍慢慢往镇上挪,自行车的铃铛声此起彼伏,像串流动的珠子。爸爸骑着车,28寸的大架晃悠悠的,叶不凡坐在后座,看着爹的后背——蓝布褂子被晨光染成淡金,脊梁骨像根挺括的扁担,把一家人的日子挑得稳稳的。他忽然想起练吐纳时的感觉,爸爸的呼吸就像那沉在丹田的气,不疾不徐,却透着股稳劲,难怪师父总说\"成家的男人,都是天生的吐纳高手\"。
中心小学的门口挤满了人,自行车停了半条街,车把上的红绸子、塑料花挤成一团,像片移动的花丛。监考老师戴着红胸牌,在门口挨个查准考证,叶不凡把证件递过去时,手竟没抖——换作以前,他定会紧张得指尖冒汗,可现在,深吸一口气,丹田的暖意漫上来,连老师严肃的脸都看着亲切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