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雪落围炉时的新旧谈(1 / 2)
冬至的雪来得急,清晨推开门,院里已经积了半尺厚,青石板被埋得严实,只有葡萄藤的枝椏在雪地里支棱著,像幅淡墨画。许朗披著厚袄站在廊下,看著雪簌簌往下落,落在傻柱东屋的烟囱上,转眼就化成了水,顺著砖缝往下淌,像串没断线的泪。
“许大哥,快来烤火!”三大爷的声音从东屋传来,带著点菸嗓。傻柱在屋里生了个铁炉子,炉膛里的煤块烧得通红,映得满墙的影子都暖烘烘的。二大爷坐在炉边的小马扎上,手里捧著个搪瓷缸,里面是傻柱刚沏的热茶,茶梗在水里打著旋,像他年轻时算电费的算盘珠。
许朗搓了搓冻得发僵的手,往炉边凑了凑,火苗“噗”地窜了窜,燎到他的裤脚,被傻柱一把拉开:“小心点,这老炉子脾气暴。”傻柱正往炉上的锅里添羊肉,肥瘦相间的肉片子在沸水里翻涌,膻气混著葱姜的香,把屋里的煤烟味都压了下去,“今早上特意去早市抢的羊腿,带骨的,燉著香。”
苏晚和秦淮茹在炕上铺褥子,褥子是新弹的,白乎乎的像堆雪。“孩子们一会儿就来,炕得烧热点。”苏晚拍了拍褥子,絮里的空气被拍得蓬鬆,“晓梅说带速冻饺子来,素馅的,给二大爷和三大爷尝尝。”秦淮茹的重孙子趴在炕沿上,手里玩著个塑料坦克,是望春给他买的,坦克的履带转得飞快,在褥子上压出串小印子。
望春推门进来时,身上带著股寒气,手里拎著个黑色的箱子,是单位淘汰的旧电脑。“爸,妈,我把这电脑搬回来了,能存照片,比相册方便。”他把电脑放在桌上,插电开机,屏幕亮起来的瞬间,嚇得二大爷直往后缩:“这玩意儿咋还发光跟电视似的。”三大爷凑过去瞅,指著屏幕上的图標笑:“这小方块画得挺规矩,像我当年记帐的格子。”
晓梅跟在后面,手里捧著个保温桶,里面是刚煮好的薑茶,“快喝点暖暖,外面雪下得更大了。”她给每个人倒了碗,薑茶的辣气直衝脑门,二大爷喝得直咂嘴:“比当年供销社的辣汤还够劲。”傻柱的羊肉燉好了,他往锅里撒了把香菜,绿得像雪地里冒出的草芽,“开吃开吃,再不吃肉就老了!”
眾人围著炉子吃羊肉,热汤的雾气模糊了眼镜片,许朗摘下眼镜擦,镜片上的水汽落在手背上,凉丝丝的。“想当年啊,”他喝了口酒,眼里泛著光,“冬天能喝上口热汤就不错了,哪像现在,有肉有菜,还有这会发光的玩意儿。”望春打开电脑里的相册,翻出许朗年轻时的照片——夜校的教室里,他站在黑板前,穿著洗得发白的衬衫,苏晚坐在第一排,辫子垂在胸前,像两掛黑瀑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