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章 破五的饺子,檐下的冰棱,心底的盼(2 / 2)
许朗忽然停了手,望著窗外发呆。外面的风卷著雪沫子,打在窗纸上“沙沙”响。“那年在东北,”他缓缓开口,“破五的饺子是在雪地里煮的。行军锅架在雪堆上,烧的是干牛粪,饺子煮得半生不熟,可一群人抢著吃,有人把牙硌了,原来是冻在馅里的冰碴没化。”他说著,指节敲了敲案板,“可那时候觉得,能吃上口热乎的,就是天大的福气。”
苏晚往许朗碗里倒了点热水:“爸,別想那些了,现在日子好了,饺子管够。”许朗点点头,拿起个饺子皮,慢慢捏著:“是好了,好得做梦都不敢想。”
中午时分,饺子下锅了。傻柱站在灶台前,看著沸水把饺子浮起来,像群白胖的鱼在水里翻。“点三次水,”他念叨著,“一滚去腥,二滚去寒,三滚招財进宝。”每次点水,都要往锅里撒点盐,说这样饺子不粘,日子也能像这饺子一样,清清爽爽不打结。
饺子出锅时,个个鼓著肚子,咬一口,滚烫的汤汁溅出来,酸中带香,肉汁混著酸菜的清爽,在嘴里化开。小远吃得急,烫得直吐舌头,手里还攥著瓣蒜,说“就著蒜吃,咬穷更有力气”。建业给许朗倒了杯二锅头,酒液在杯里晃出琥珀色的光:“爸,喝口暖暖身子。”许朗抿了口,辣得直哈气,眼角却湿了。
吃完饺子,建业要去放鞭炮。他把鞭炮掛在石榴树的枝椏上,引线很长,点燃后“滋滋”响著冒火星。小远捂著耳朵躲在苏晚身后,从指缝里看鞭炮炸开,红纸屑飞得满天都是,像场红雪。“送穷神嘍!”傻柱在一旁喊,声音被鞭炮声盖了半截,却透著股子劲。
鞭炮声歇了,院里飘著股硫磺的味。晓梅在收拾碗筷,见案板上还剩几个没煮的饺子,就问:“妈,这几个咋办”苏晚笑著说:“留著,晚上煎著吃。破五的饺子煎著吃,叫『金元宝翻身』,来年准发財。”
午后的太阳总算露了点脸,照在檐下没敲完的冰棱上,折射出七彩的光。许朗坐在藤椅上打盹,嘴角还沾著点饺子汤的油星。傻柱在修那盏被风吹破的灯笼,竹篾断了根,他用细麻绳缠好,又找来块红布,比著破口剪了朵小梅贴上。“修修还能用,”他对苏晚说,“过两天十五还得掛呢。”
苏晚望著院里的积雪,雪地上印著鞭炮的碎屑,像撒了把红芝麻。她忽然想起早上傻柱敲冰棱时说的话——老规矩不能改。是啊,日子就像这破五的饺子,得按老法子包,按老时辰煮,才能吃出那股子熨帖的暖。冰棱会化,鞭炮会熄,可这院里的烟火气,这一大家子围坐的热乎劲,就是日子里最瓷实的盼头。
风又起了,吹得修好的灯笼轻轻晃,红布上的梅像是在点头。灶房里,那盆酸菜馅还剩点,苏晚用保鲜膜盖好,想著明天包包子吃。案板上的麵粉没擦乾净,印著几个模糊的手印,像朵开在岁月里的,不鲜艷,却扎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