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也是可以接受的(1 / 2)
,谢寻舟见陆青穗一直看着尤氏,有些好奇。
“青穗以前见过她?”
陆青穗摇摇头,“我只是很感慨。”
“感慨什么?”
“我觉得,陆家那几个,这回进了大牢,不脱层皮是别想出来了。”
“他们不知道,一个女人真正想要报仇,会对敌人有多狠。”
陆家兄弟说的话,陆青穗还是有几分相信的。
让他们做大恶,他们是没那个胆子的,最多扯着虎皮当大旗,干点偷鸡摸狗的小奸小恶。
尤明远应该真的不是他们杀的,如陆伯年所言,是自己磕到石头上,脑出血死的原因更大一些。
不过这并不妨碍尤氏会对他们展开复仇。
毕竟对方没了相依为命的哥哥,这股气不冲着他们撒,还能冲谁撒?
陆青穗觉得,以蔡州知府的性子,查明真相后,倒是不会要了陆家兄妹四个小命,不过纵容尤氏买通狱卒,让他们好生吃些苦头,倒是极有可能会发生的事。
反正还能有命出狱就对了,蔡州知府也不会让尤氏做得太过分。
谢寻舟饶有意味地看着她,“没想到,我们青穗小小年纪,倒是有一副阅尽沧桑的老成。”
陆青穗卡了壳,心里暗暗叫苦。
身边都是聪明人,是好事,也是坏事。
好的一面是,自己作为一个普通人,混迹他们之中,可保自己小命无忧。
坏的一面就是,心里藏着事的时候,得时时刻刻提防着自己露出马脚,一着不慎,就会被套话,抖落个干净。
陆青穗干笑几声,“这不是……我以前生活在陆家,而且周围来往的都是寻常百姓嘛。”
“这种事,见得多了。”
“诶,寻舟哥哥你是不知道,当年住在我家隔壁的邻居,就发生了一桩案子。”
“媳妇儿因为受不了婆婆恶毒,给她下药,让她嘴歪眼斜,都说不了话,只能躺在床上。”
“因为下不来床,也说不出话,屎尿都在床上,媳妇儿也故意不收拾,后来连自己的儿子都不乐意上她屋去了。”
“这种事,我真是看过太多了,比比皆是,你要是有兴趣,我还能接着跟你说……”
谢寻舟急忙叫了停,“打住,哥哥知道你过去过得苦,这就已经够了。”
谢寻舟顿了顿,颇为心疼地叹道:“若非苦吃得多,哪里会见惯这种人间疾苦,民生百态,又岂会断言尤氏定不会轻易饶过陆家那几人。”
“青穗,你过去受苦了。”
陆青穗感觉自己脸有些烧红,心中暗自庆幸周围人已经不多,举着火把的衙役都已经押着陆家兄弟俩走了,光线黯淡,没人看得清自己脸上的红晕。
她磕磕绊绊地向谢寻舟道谢:“寻舟哥哥……谢、谢谢……”
谢寻舟摆摆手,“你我是兄妹,我心疼你乃是常理,有什么可谢的。”
钱千重目送陆季宏离开,兴趣索然地继续带着要去家中暂住一晚的客人们,往钱家的方向去。
楚临鸿看出今夜恩师的情绪低落,一直小心侍奉着,心里想着,今晚自己就不睡了,侍奉恩师,开解恩师更为要紧。
只是没想到,钱千重没等到家,就拉着楚临鸿说开了话。
“临鸿啊,你说为师是不是很失败?”
“虽说我心中一直瞧不上陆季宏,可他……到底是白鹿书院的学生,我先前一直容忍他,也是希望他能在书院学会如何向善。”
“是不是我过去对他的纵容,这才导致了尤明远的死?”
楚临鸿缓缓摇头,“恩师此言差矣。”
“尤明远不过是命中有此一劫,恩师无需记挂在心。”
身后的陆青穗听到他们师徒二人的谈话,斟酌了一下后,也插了嘴。
“其实尤明远的性子,上午和我起争执的时候,就能看出一二。”
“平日里,他应当是借着尤氏被知府宠爱,一直在蔡州城中横行霸道,众人忌惮于他,所以忍让三分罢了。”
“换言之,尤明远不过是没遇到狠人罢了。”
“他这等人,其实惯会看人下菜碟,柿子捡软的捏。真要遇上那等狠人,立刻就服了软。”
“今日之所以栽在陆家那几人手里,不过是因为在尤明远看来,陆家人比他弱,欺负了也就欺负了。”
“却没成想,最后这劫难落到自己身上。”
“我不认为老山长有错,天下之大,哪里还不会出几个人渣?”
“白鹿书院教书育人数十年,吸引来读书的学子不止富贵子弟,亦有贫家寒门。”
“若非书院能接济那些寒门子弟,让他们能坚持读下来,只怕朝中会少许多肱骨栋梁之材,亦会被世家大族把持。”
“世人谁不出错?又有谁敢言自己永远是对的?”
“不是都说君子论迹不论心吗?老山长你又不是故意要培养出那些人渣的?只是有的人,再怎么好生教导也无用。”
“这是人渣自己的错,不是老山长你的错。”
“做人嘛,有时候就是要自私一些。若是自己问心无愧,又何惧风言风语。”
“自私一点,心胸开阔宽广一点,才能活得比人渣长,熬死他们,再用手中的刀笔将人渣的言行记录在书册之上,让后人评判。”
陆青穗一副小大人的模样,倒是将钱千重给哄乐了。
“你年纪虽小,说出来的话,倒颇为老成。”
“其实你说的这些,老夫又何尝不知。只是我平生最为看重白鹿书院,为其付出了毕生心血,如今白璧蒙尘,我心里确是不好受。”
“不过听了你这番话,想了想,觉得也对。”
“本朝十大书院,都是比白鹿书院有来头的老家伙,他们的那些陈年旧事,说起来三天三夜都说不完。”
“我白鹿书院学风优秀,名满大晋,不过出了些许渣滓,的确称不上什么。”
钱千重赞许地看着陆青穗,眼中有些可惜。
“若你是男子就好了,我一定会说服你的父母,让他们同意你来白鹿书院就读,一切费用皆由书院出,无需你家中出分毫束脩。”
钱千重的可惜是有道理的,女子即便读书再多,也不能为官。
他倒不是看不起女子,而是这世道便是如此。
钱千重一直致力于让女子也能识字,推崇娶一好妻,可富贵三代的理念。
只是他为男子,为师长,更看重的是男子为官后,能造福于天下万民,而非一家。
能让更多的百姓吃饱饭,穿暖衣,活下去,在钱千重看来,就是为官者最大的功绩,也是他兢兢业业所教授出来的学子们,对他,对白鹿书院最大的回馈。
陆青穗倒是明白钱千重的意思,她过去曾听楚临鸿谈到过这位老山长的理念。
虽然一些观点,她并不赞同,但也知道对方局限于这个世道,能有这样的思想,已经算是很先进了。
她笑嘻嘻地道:“家中已经为我请了先生,和两位哥哥一起读书开蒙来着。”
“虽然不能前来白鹿书院念书,的确是憾事一件。不过谁人能一生无憾呢?”
“在我看来,有缺憾的人生,才是好的人生,证明有烟火气,有人情味,奋斗过,拼搏过,成功过,失败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