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修炼岁月(一)(1 / 2)
王桥策并未急于离开茶楼。他小心翼翼地将两个紫檀木盒在桌面上重新摆正,指尖轻轻抚过盒盖上细腻的木纹,仿佛能透过这层阻隔感受到其中灵翠花蕴含的磅礴药力。
随后,他在酸枝木椅中坐下,身形沉稳,目光偶尔瞥向门口,似乎在静候着某个重要人物的到来。
茶楼雅间内熏香袅袅,却似乎压不住那若有若无弥漫开的灵药清香,时间在这份静谧中缓缓流淌。
约莫一炷香后,房门被无声地推开。一位身着藏青色法衣、面白无须的中年修士步入室内。
他容貌看似平常,唯有一双眼睛锐利如鹰隼,开阖之间精光隐现,仿佛能洞彻人心。
此人周身气息含而不露,却自有一股不怒自威的仪态,显然修为深不可测。
王桥策一见来人,立刻起身,神色恭敬地拱手行礼:“柳长老,您来了。”
被称作柳长老的中年修士微微颔首,目光并未在王桥策身上过多停留,便直接落在那两个打开的紫檀木盒上。
他步履沉稳地走到桌旁,伸出两根手指,极其轻柔地拈起一株朱红色的灵翠花,凑到眼前仔细端详。
他的观察远比王桥策之前更为细致,指尖甚至泛起一丝微不可察的灵光,轻轻拂过花瓣上那些天然形成的完整灵纹,感受着其中蕴含的精纯药力。
“不错,”半晌,柳长老才缓缓开口,声音平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份量,“确实是万中无一的完形变异玄药,药性保存得极好,没有丝毫流失。
更难得的是,这两株同出一源,变异方向一致,灵纹脉络相辅相成,若能同时入药,效力恐怕不止翻倍那么简单……对方究竟是什么来头?
竟能一次拿出两株如此品相的完形灵翠花,虽说此花在玄药中算基础品种,但能达到完形变异境界的,已是可遇不可求的珍宝了。”
王桥策静立一旁,并未立刻接话。方才他去取红毛参等物时,曾私下向柳长老建议,是否要在裴炎离去后派人暗中跟踪,以便查清其底细乃至玄药的真实来源,但这个提议被柳长老毫不犹豫地否决了。
柳长老当时告诫他,能随手拿出两株完形玄药的人,绝不简单。
要么身负惊天机缘,气运加身;要么背后有着难以想象的深厚背景,或许来自某个隐世的古老炼药世家。
跟踪一旦被察觉,若对方只是机缘巧合所得,顶多失去一位未来的供货者;
但若真是不愿暴露身份的世家子弟,此举便无异于挑衅,不仅会彻底败坏万物盟多年经营的信誉,更可能招来无法预料的麻烦。
两株完形玄药固然珍稀,但其价值还远不及万物盟声誉之万一。
柳长老袍袖轻轻一拂,桌面上那两个紫檀木盒便瞬间消失无踪,显然被他收入了某种空间法器之中。
他转向王桥策,脸上露出一丝赞许的神色:“此次交易能如此顺利,你功不可没。
发现并稳住这样一位潜在的优质供货方,对我们意义重大。
我会将此事详细上报长老团,你的贡献,我们这些老家伙不会忘记。”
王桥策闻言,心中顿时涌起一阵难以抑制的欣喜。
他刚才还在羡慕柳长老那枚能容纳实物的罕见空间法器,此刻听到这番肯定与承诺,嘴角的笑容再也抑制不住,连忙躬身道:“长老过誉了,这都是弟子分内之事。多谢长老提携!”
但他随即想起一事,脸上又浮现出些许困惑,“不过…弟子有一事不明,还望长老解惑。
按对方此次交易的额度,依照惯例,赠予一枚铜级客卿令牌已是绰绰有余。
即便破格,给予玉牌也足显重视,为何您示意我直接授予他一枚银令?
过往便是许多凝神境、乃至初入通脉境的前辈,也未必能轻易获得银令啊。”
柳长老眼中闪过一丝深邃的光芒,他缓步走到窗边,望着楼下坊市中熙攘的人流,缓缓说道:“你有此疑问,实属正常。
我之所以破例给予银令,是基于一个猜测。
此子虽修为不高,但言谈举止沉稳有度,面对重宝交易能沉得住气,更关键的是,他能一次性拿出两株同源完形灵翠花……这绝非寻常散修或小门小户弟子所能办到。
我怀疑,他极有可能出身某个隐世的古老家族,这些家族往往掌握着失传的灵植秘术,以培育珍稀玄药见长。
若我猜测无误,他日后定然还会持续向我们提供各类玄药,甚至可能有比灵翠花更为珍稀的品种。
一枚银令,既是表达我们的诚意,也是一种长远的投资。
与这样的潜在盟友建立牢固关系,远比一次交易获得的直接利益重要得多。
切记,对于这等人物,只可交好,绝不可轻易开罪。若能获得其信任,与之建立长期合作,对组织未来发展的助益将不可估量。”
王桥策恍然大悟,心中豁然开朗,连忙道:“长老高瞻远瞩,弟子明白了!”
与此同时,裴炎早已远离坊市。他并未径直返回守朴观,而是专挑林间小径、荒僻野路而行。
一俟左右无人,他便立刻心念一动,将新得来的红毛参、盛放《锻体衍窍诀》的木匣以及那五块银光流转的中品玄石,尽数收入怀中那神秘的须弥牍内。
唯独那杆分量不轻的白虹矛,他略一思忖,仍负于身后——既是便于随时取用,亦是存了几分磨练气力的心思。
随后,他解下那件步云氅,将灰扑扑的氅衣披在身上。
法力微催,氅面上那些看似普通的云纹仿佛活了过来般微微流转,一股轻盈之力瞬间包裹全身。
裴炎顿觉身体一轻,脚步迈动间速度骤然提升,两旁景物飞速向后掠去,速度果然比平时快了足足三成!只是维持这般速度,对体内法力的消耗也是不小
他一路疾驰,约莫一刻钟后,猛地一个折转,换了个方向继续发力奔行。
如此这般,他接连变换了四五次方向,有时甚至故意绕回一段原路,直至感觉到体内法力已消耗大半,身体也开始泛起疲乏之感,方才缓缓停歇下来。
他靠在一棵古树虬结的根部,仔细地喘息着,同时全力放开神识,感知着四周的风吹草动。
山林寂静,唯有风吹树叶的沙沙声和远处隐约传来的鸟鸣。
确认再三,并无任何被人追踪的迹象,他这才真正放下心来,长长吁出一口气。
小心驶得万年船,以他目前区区淬体六层的修为和近乎空白的与人斗法经验,实在经不起任何未知的风险。
调息约一炷香后,体力与法力稍有恢复,裴炎便将步云氅收起。
连续催动这件法器赶路,对现在的他而言,负担还是太大了些。
他辨认了一下方向,这次不再迂回绕路,而是径直朝着守朴观的山门所在,稳步疾行而去。
一路之上,清风拂面,却吹不散裴炎心头的思绪。
此前与邱子墨等人的冲突,犹如一盆冷水,将他浇醒。
那一刻,他不仅深切体会到自身修为的低微,更暴露出实战经验的匮乏以及没有一件趁手法器的窘迫。
空有修为,若无法将之转化为实实在在的战力,在这弱肉强食的修仙界,终究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其实,这倒也怪不得裴炎此前不够积极。
他一个从小山村走出的少年,机缘巧合下得以踏入仙门,短短两年间身份境遇骤变,巨大的冲击一度让他不知所措。
最初,他只觉得能衣食无忧、安稳度日,便是莫大的幸福。
后来得到蓝师兄赏识,得以照料药园,他更是心怀感激,只想着本分做事,报答提携之恩,为自己求得一个安身立命之所便是矣。
而生丹堂的诸位长老,对于裴炎这般安守本分、专心照料药园的弟子,自然也是乐见其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