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羊城酵母战争(老面密码)续(2 / 2)
“它有个脾气。”慧能大师伸出手,指尖轻轻划过陶瓮的冰裂纹,像是在抚摸一个老朋友的皱纹,“每隔几十年就会闹一次性子——其实是进入了休眠。陶瓮里的?浓度超过90%时,那些酵母就会变成孢子态,像睡过去一样,不吃不喝,也不发酵。这时候要是强行唤醒,用开水烫,用碱水浇,它就会乱发脾气,引力场也跟着捣乱,轻则蒸出来的包子像石头,重则能把灶台都掀了。”
李浩想起罗文杰提过的复活条件,忍不住追问:“那要怎么让它醒过来?总不能一直让它睡下去。”
“得用岭南的法子。”慧能大师笑了,眼角的皱纹挤在一起,像盛开的菊花,“38c的温水,不多不少,再加一勺荔枝蜜——要从化产的桂味荔枝蜜,那果糖是它最喜欢的养料,一沾到就醒了。”他指着院角那棵荔枝树,“就像岭南人晨起喝的糖水,少了那口甜,一天都提不起劲。老面也一样,得顺着它的性子来,硬来是行不通的。”
老者把念珠往手腕上一绕,目光忽然变得深邃:“但罗老让你来找我,不只是为了晨露。”他看着李浩,眼神像平静的潭水,“你刚才是不是在想瓮壁上的字?‘面者,合水土之精,聚日月之华,承人心之暖’。”
李浩愣了一下,没想到大师连这个都知道,只好老实点头:“晚辈确实不太明白,这些和酵母发酵有什么关系?灵藏库的数据库里,发酵只和温度、湿度、菌种活性有关,从没提过‘人心之暖’。”
“你觉得酵母是什么?”慧能大师反问,语气里带着点禅意,“是灵藏库里一行行的分子结构代码,还是实验室培养皿里的菌种编号?”他指了指陶瓮,又指了指院外,“白罗家守了千年,守的从来不是那团老面。你看这广州,珠江的水是软的,白云山的土是黏的,骑楼的阳光是暖的,早茶店里的笑语是甜的……老面在陶瓮里醒了睡、睡了醒,吸的就是这些东西。它记得住道光年间的暴雨,那一年珠江涨水,淹了半条街,它就发得特别慢;也记得住民国时的太平年景,早茶铺子天天满座,它就发得又快又好。”
李浩忽然想起陶陶居后厨的蒸汽,白茫茫的一片里裹着伙计的吆喝;想起罗文杰揉面时手腕的弧度,不疾不徐,像在跟着珠江的水流打节拍;想起蒸笼揭开时,街坊们抢着夹虾饺的热闹,那些笑声和水汽混在一起,烫得人心里发暖。那些他原本以为只是背景的烟火气,此刻突然变得清晰——原来酵母发酵的,不只是面粉里的淀粉和糖,还有这片土地的气息,和人心的温度。
“所以罗老说‘心诚则灵’,”慧能大师的声音轻得像风拂过菩提叶,“不是说要对老面磕头烧香,是说你得懂它——懂它经历的千年风浪,懂它藏着的岭南滋味,懂它为什么宁愿休眠,也不愿被异化酵母污染。就像刚才,你抱着它跑密道时,心里念着的是保护,不是利用,它才肯听你的话。”
李浩低头看着脚边的陶瓮,红布上的露水已经干了,留下一圈淡淡的水痕,像个浅浅的吻。他忽然明白,为什么灵藏库能检测到异常引力场——那不是老面本身的力量,是千年时光里,无数双揉面的手、无数口蒸腾的锅、无数颗敬畏食物的心,共同织成的能量场。那些在陶陶居吃过早茶的人,那些为老面添过面粉的人,那些守着传承不肯放弃的人,他们的气息早就钻进了老面的每一个孔洞里,成了它的一部分。
“该收起来了。”慧能大师提醒道,阳光已经越过树顶,照在青石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老面认了你,但也得有个安稳的地方待着。”
李浩点点头,从怀里掏出灵藏库终端,按下了收纳功能键。一道柔和的白光从终端顶端射出来,像块展开的丝绒,轻轻笼罩住陶瓮。他蹲下身,小心翼翼地抱起陶瓮,将它放进白光展开的能量场中。陶瓮悬在半空中,红布上绣着的“面”字在光线下微微发亮,那些沉睡的酵母仿佛在低声絮语,回应着某种跨越千年的契约。
当白光收起,陶瓮消失在终端里,屏幕上跳出一行新的数据流——“老面活性稳定,共生菌群落和谐,与宿主建立精神链接”。李浩轻轻抚摸着终端的外壳,能感觉到里面传来的微弱暖意,像揣着个小小的暖炉。
晨光穿过菩提叶的缝隙落在他身上,碎金般的光点在肩膀上跳动,带着恰到好处的温暖。远处的钟楼又传来钟声,“咚——咚——”,这次听在耳里,不再是单纯的声响,倒像在为一场新的传承敲开序幕。
“去吧。”慧能大师挥了挥手,重新闭上眼,手指又开始捻动念珠,“酵母醒着的时候,得让它尝尝新鲜的珠江风。”
李浩再次对着大师深深鞠躬,转身走出光孝寺。寺外的广州已经彻底苏醒,骑楼老街的石板路上行人渐多,提着菜篮的阿婆、背着书包的学生、骑着自行车的伙计,都朝着同一个方向走——早茶铺子。各家铺子飘出的香气混在一起,虾饺的鲜甜、烧卖的醇厚、叉烧包的油香,还有老面发酵时那特有的、带着点微酸的暖香,在晨光里漫散开,像一首永远唱不完的岭南歌谣。
李浩摸了摸怀里的灵藏库终端,知道自己带走的不只是一团老面,还有一段需要继续发酵的时光。那些沉睡的酵母在终端里安静着,等待着被合适的温度、合适的水土,还有一颗懂得敬畏的心唤醒。而他,将带着这份传承,继续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