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烟火里的胜利哲学（2 / 2）

“其实我一开始很害怕。”田所惠突然开口，声音轻得像叹息，“怕自己的乡土料理没人喜欢，怕大家觉得东北的海鲜汤太清淡，怕拖创真的后腿。”她想起第一天出摊时，手都在抖，盛汤时差点把海带掉在地上，“尤其是看到久我学长的摊位排那么长的队，我总觉得，我们肯定赢不了。”

“但你的海鲜汤是我们的秘密武器啊。”创真拍了拍她的肩膀，掌心的温度很踏实，“客人坐下来吃炸鸡，嘴上说着‘够香够脆’，但吃完总会再要碗汤，说‘解解腻’。没有那碗汤，他们早就走了，哪会留在长椅上聊天，等着二次消费？”他转头看向塔克米，“就像你们的焙茶咖啡，不也是给pani搭了个好搭档吗？”

塔克米正喝着自己调的焙茶咖啡，褐色的液体在杯子里晃出涟漪。他闻言笑了笑，杯沿碰到嘴唇的动作顿了顿：“我以前总觉得，料理必须正统才叫尊重传统。比如pani，就得用罗马的酸面团，和牛必须选A5级，连芝士都得是帕尔马的。但这次才明白，在日本卖意餐，就得懂日本人的舌头——他们爱吃点酸甜口，那就加梅干酱；他们喝不惯纯黑咖啡，那就加点焙茶糖浆。让客人吃得开心，才是最重要的，比什么‘正统’都实在。”

伊萨米在旁边连连点头，嘴里还塞着最后一块pani，含糊不清地说：“对！昨天有个老奶奶说，我们的三明治让她想起了在米兰留学的孙子，非要跟我们合影呢！”

烟花又一次炸开，金色的光雨落下来，照亮了中央区的每个角落。创真看着自己的摊位——油锅里还剩点底油，在灯光下泛着微光；田所惠的汤桶还冒着热气，里面的昆布和干贝沉在桶底，像藏着秘密；长椅上还有客人留下的纸巾和空碗，甚至有个小女孩落下的布娃娃，正歪歪扭扭地靠在椅腿上。一切都带着烟火气的凌乱，却比任何铺着白桌布、摆着银餐具的精致餐厅都让人觉得温暖。

“你们说，料理的巅峰到底是什么？”田所惠突然问，眼睛亮晶晶的，映着天上的烟花。她想起奶奶说过，最好的料理能让人想起家乡；也听老师说过，巅峰是“能改变人一生的味道”。

创真想了想，没有立刻回答。他指了指远处正在收拾的摊贩——卖章鱼小丸子的大叔正把铁板擦得锃亮，嘴里哼着小调；卖鲷鱼烧的阿姨在给最后一个客人装袋，还多送了个小铜锣烧；还有几个年轻的厨师，围在一起分享今天的营业额，笑声隔着老远都能听见。他又指了指不远处嬉笑的客人，一群学生模样的年轻人举着酒杯碰在一起，脸上沾着奶油；一对老夫妻手牵着手散步，老爷爷正给老奶奶讲刚才吃到的炸鸡有多香。

“大概，就是能让人笑着说‘好吃’的东西吧。”创真的声音很轻，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朵里，“不用什么山珍海味，不用什么复杂的技法，只要能让吃的人觉得舒服、开心，甚至想起点什么温暖的事，那就够了。”他拿起桌上剩下的半块炸鸡，往田所惠的汤桶里蘸了蘸，递到她嘴边，“就像这个，简单吧？但有人因为它坐下来休息，有人因为它想起了妈妈的味道，这就是它的巅峰。”

田所惠咬了一口炸鸡，海鲜汤的鲜混着辣椒的辛，在嘴里慢慢散开。她看着天上的烟花，看着身边笑着的伙伴，看着远处依旧热闹的人群，突然觉得，创真说得对。料理的巅峰从来不在米其林的星星里，不在评委的打分表里，而在烟火气的人间里——在客人满足的叹息里，在朋友并肩的欢笑里，在每个为了让别人吃得开心而忙碌的身影里。

最后一朵烟花在头顶炸开，像颗巨大的流星，拖着金色的尾巴划破夜空。田所惠低头看向手里的汤勺，上面还沾着点海鲜汤的痕迹，她突然觉得，这把普通的汤勺，比任何奖杯都珍贵。

帆布棚下的长椅上，几个人的影子被灯光拉得很长，交叠在一起，像幅温暖的画。远处传来收摊的吆喝声，混着烟花的余响，在月飨祭的最后一夜里，轻轻回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