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银发月老(三)(836)(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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银发月老(三)

一、春天的病历

三月,玉兰花开了满树。杨帆和苏晚晴的恋爱像早春的植物,缓慢而坚定地生长着。每周两次约会,每天互道早晚安,周末有时去图书馆,有时在杨帆家吃饭——一切都按部就班,平静得让杨帆几乎相信,幸福就是这样细水长流。

直到那个周五晚上。

杨帆加班到九点,刚走出公司就接到母亲电话,声音压得很低:“小帆,你爷爷住院了。”

“什么?”杨帆脑子嗡的一声,“怎么回事?”

“下午在公园突然头晕,差点摔倒。邻居送他去医院,检查说是脑梗前兆。”母亲声音发颤,“医生让住院观察,他死活不肯,非说没事。”

杨帆拦了辆出租车直奔市一院。路上他给苏晚晴发了条微信:“爷爷住院了,我去看看,今晚可能没法见面。”

她很快回复:“在哪个医院?需要我去吗?”

“不用,你先休息,明天再说。”

“告诉我地址。”她坚持。

病房里,老爷子躺在靠窗的病床上,正和临床的老头下象棋。床头柜上摊着心电图报告,他却像没事人似的,举着棋子迟迟不落。

“将军!”他重重落下棋子,抬头看见孙子,“小帆来了?你看我这步绝杀。”

杨帆一口气堵在胸口:“爷爷!您都住院了还下棋?”

“住院怎么了?脑子又没坏。”老爷子摆手,“医生大惊小怪,血压高点而已,老年人谁没点毛病?”

主治医生把杨帆叫到走廊:“病人左侧颈动脉有斑块,狭窄超过70%。这次是轻微脑缺血发作,算是预警。如果不干预,下次可能就是脑梗。”

“怎么干预?”

“先药物控制,但最根本的是做支架手术。”医生指着片子,“这里,放个支架把血管撑开。手术不大,但毕竟要全麻,老人家七十六了,有风险。”

回到病房,母亲在给老爷子削苹果。老爷子瞥见孙子凝重的表情,哼了一声:“医生吓唬你了吧?我自己的身体我知道,还能活十年。”

“爷爷,”杨帆在床边坐下,“咱们听医生的,好不好?”

“不做手术。”老爷子斩钉截铁,“开刀动枪的,没病也整出病来。我隔壁老张,去年做心脏支架,做完还不如以前呢。”

正说着,病房门轻轻推开。苏晚晴提着果篮站在门口,头发被夜风吹得有些乱。

“爷爷,阿姨。”她轻声打招呼,把果篮放在桌上,“听说您住院了,我来看看。”

老爷子的表情瞬间缓和:“晚晴啊,这么晚还跑一趟。我没事,他们非要我住院。”

苏晚晴在杨帆身边坐下,自然地握住他的手。她的手很凉,但握得很紧。

“爷爷,我外婆前年也做过颈动脉支架。”她声音温和,“做完恢复得很好,现在天天跳广场舞。医生说,这个手术现在是常规手术,很安全的。”

老爷子没说话,只是看着窗外夜色。

“我知道您担心什么。”苏晚晴继续说,“但您想啊,要是真出什么事,最难受的是小杨和阿姨。您好好的,他们才能安心,是不是?”

这话戳中了老爷子的软肋。他沉默良久,终于叹气:“我考虑考虑。”

那晚,杨帆送苏晚晴出医院。春夜的风还有些凉,她把围巾分他一半。

“谢谢。”杨帆声音沙哑,“你怎么知道那些话能说服他?”

“因为我外公也这样。”苏晚晴苦笑,“老人越老越固执,但他们最怕的,是成为儿女的负担。所以要从这个角度劝。”

路灯下,她的侧脸温柔而坚定。杨帆突然有种冲动,想把她紧紧抱住。但他只是握紧了她的手。

“晚晴,有你真好。”

她转头看他,眼睛在夜色里亮晶晶的:“我们是一起的。”

二、手术同意书

术前检查持续了一周。老爷子像个小学生,被护士带着做各种检查:抽血、B超、CT、磁共振。每次检查完都抱怨:“花钱找罪受。”

但杨帆发现,爷爷其实很配合。他会认真记下医生的每句嘱咐,按时吃药,量血压。只是嘴上不肯服软。

手术前一天,家属签字。杨帆握着笔,手在抖。那些“可能出现的风险”像一列死亡清单:麻醉意外、血管破裂、脑出血、术后感染……每一条都可能致命。

母亲在旁边抹眼泪:“爸,咱们要不……”

“签。”老爷子突然开口,声音平静,“生死有命,富贵在天。该来的躲不掉。”

杨帆看向苏晚晴。她对他点头,眼神坚定。

笔尖落下,签下名字。那一刻,杨帆觉得手中的笔有千斤重。

手术定在第二天上午八点。前一晚,杨帆在医院陪护。老爷子睡得早,他却一夜无眠。凌晨三点,他听见爷爷在说话。

走近一看,老爷子闭着眼睛,在说梦话:“老伴,再等等我……还没看到小帆结婚呢……”

杨帆鼻子一酸,轻轻给爷爷掖好被角。

天快亮时,苏晚晴来了,带着保温桶。“阿姨熬的粥,让我带来。你吃一点,今天要撑一天。”

杨帆没胃口,但她舀了一勺递到他嘴边:“必须吃。”

粥是温的,小米粥,熬出了米油。吃下去,胃里暖暖的,心里的焦虑似乎也缓解了些。

七点半,护士来接人。老爷子换上手术服,躺在平车上。进手术室前,他忽然抓住孙子的手:“小帆。”

“爷爷,我在。”

“要是我出不来,”老爷子声音很轻,“你和晚晴好好的。你奶奶那边,我晚点去陪她,不着急。”

“您别胡说!”杨帆眼睛红了,“您一定好好的。”

老爷子笑了,拍拍他的手,又看向苏晚晴:“晚晴,替我看着他。”

“我会的,爷爷。”苏晚晴俯身,在老人额头轻轻一吻,“我们等您出来。”

手术室的门关上,红灯亮起。

等待是最漫长的煎熬。母亲在椅子上默默流泪,杨帆来回踱步,苏晚晴握着他的手,一遍遍说:“会好的,一定会好的。”

三小时后,手术室门开了。医生走出来,口罩拉到下巴:“手术很成功,支架放置位置完美。病人麻醉还没醒,送去ICU观察24小时。”

杨帆腿一软,差点跪下去。苏晚晴紧紧扶住他。

“谢谢医生!谢谢!”母亲哭着鞠躬。

医生说:“老人体质不错,恢复应该快。但以后要终身服药,定期复查。”

三、康复之路

老爷子在ICU住了一天就转回普通病房。麻药过后,他嚷嚷头疼,脾气变得特别差。护士来打针,他瞪眼睛;护工来擦身,他摔毛巾;杨帆喂饭,他嫌烫嫌淡。

“您不吃怎么恢复?”杨帆耐着性子。

“不吃!饿死拉倒!”老爷子别过头。

苏晚晴接过碗:“爷爷,我喂您。”

老爷子看了她一眼,没说话,但张开了嘴。一勺粥喂进去,他慢慢咽下。

“还是晚晴好。”他嘟囔。

杨帆又好气又好笑——这老头,分明是故意的。

术后第三天,医生让下床活动。老爷子坐起来都头晕,更别说走路。但他犟,非要自己来,结果脚一沾地就往地上倒。杨帆和护工一边一个架住他。

“放开!我自己能走!”老爷子挣扎。

“爷爷,”苏晚晴突然开口,“您知道吗,您现在就像小孩子学走路。小孩子学走路时,都是大人扶着的。这不丢人,这是成长。”

老爷子愣住了。

“您看,您的人生多有意思。”苏晚晴扶住他另一边,“七十多岁还能有第二次学走路的机会,多少人羡慕不来呢。”

这话管用。老爷子不再挣扎,任由他们扶着,一步一步,像婴儿学步般挪动。从床边到门口,五米距离,走了十分钟,满头大汗。

但走完后,他坐在椅子上,看着窗外的玉兰花,嘴角有了笑意:“是有点意思。”

康复是漫长的。每天要走路,要吃药,要做肢体训练。老爷子有时烦了,发脾气,苏晚晴总有办法哄他。她找来老歌磁带放给他听,给他读报纸,陪他下棋——让他单手。

“另一只手要活动,防止肌肉萎缩。”她监督得很严。

杨帆看着这一幕,心里涌起复杂的情绪。感激,心疼,还有一种沉甸甸的责任——他要让这个姑娘幸福,才对得起她的付出。

出院那天是四月初,樱花开了。老爷子坐在轮椅上,杨帆推着他,母亲和苏晚晴跟在后面。

“终于能回家了。”老爷子深吸一口春天的空气,“消毒水味儿闻够了。”

“回家也不能大意,”医生说,“按时吃药,定期复查,适度锻炼。”

“知道知道。”老爷子不耐烦地挥手,但转头就小声问孙子,“晚晴今天在家吃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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