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5章 百草堂之洋金花(2 / 2)
汉子愣了愣,连连点头:“是!是!比您家药柜里的颜色深些,俺还以为是药效更好……”
这话一出,围观的村民顿时哗然。王宁叹了口气,高声道:“那不是洋金花,是羊踯躅,俗称闹羊花,毒性比洋金花烈十倍!寻常采摘辨认,要看花瓣形态——洋金花喇叭状,长九寸有余,色淡黄;闹羊花花瓣窄,色紫褐,两者天差地别!”
他话音未落,就见人群外一阵骚动,孙玉国摇着一把折扇,慢悠悠地踱进来,身后跟着一脸凶相的刘二。孙玉国穿着锦缎长衫,满面堆笑,眼底却藏着阴鸷:“王大夫,这可就怪不得了。谁不知道你家仗着洋金花治病,如今百姓学你用药,却闹出这等事端,怕是你这‘神医’的名头,水分不小吧?”
刘二立刻跟着起哄:“就是!肯定是他教百姓用洋金花的!黑心大夫,谋财害命!”
围观的村民本就心有疑虑,被这么一煽风点火,顿时炸开了锅。有人指着王宁的鼻子骂起来,还有人捡起地上的石子,眼看就要砸过来。
王雪气得浑身发抖,挡在王宁身前:“你胡说!我哥根本没教过村民自己采洋金花!是你们散布谣言,混淆视听!”
“空口无凭。”孙玉国冷笑一声,折扇敲着手心,“百姓可是亲眼看见你家药柜里藏着洋金花的,如今出了人命,你家难辞其咎!”
就在这剑拔弩张的时刻,一道清冷的女声划破喧嚣:“谁说空口无凭?”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林婉儿一身劲装,大步流星地走来,手里还攥着一叠纸。她走到人群中央,将纸张往地上一铺,赫然是刘二带着地痞在茶馆、酒肆散布谣言的字据,还有几个摊贩的手印。“这些人都能作证,是刘二花钱雇他们造谣,说百草堂用洋金花毒人!”
林婉儿的声音清亮,字字掷地有声。她又转向孙玉国,目光锐利如刀:“还有,钱多多已经说了,那批掺了闹羊花的洋金花,是你故意给他的,目的就是想栽赃陷害百草堂!”
孙玉国的脸色霎时变得惨白,刘二更是慌得后退半步,眼神躲闪。
村民们看着地上的字据,又看看孙玉国的神色,顿时明白过来,议论声渐渐变了风向。
这时,张阳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解毒汤快步出来,王宁接过汤碗,小心翼翼地给老翁灌下去。没过多久,老翁的瞳孔渐渐收缩,喉咙里的嗬嗬声也轻了,竟缓缓睁开了眼,虚弱地吐出两个字:“谢……谢……”
“好了!老爷子醒了!”人群中有人喊了一声,顿时一片欢呼。
王宁擦了擦额头的汗,转向众人,朗声道:“诸位乡亲,洋金花确是有毒,但只要辨明品种,严控剂量,经蜜炙炮制后,便能成为治病良药!孕妇、儿童、青光眼患者绝不可用,寻常人也需遵医嘱服用,切不可自行采摘!”
他说着,从药柜里取出洋金花和闹羊花,一一摆开,教众人辨认:“大家看,这洋金花花瓣舒展,色淡黄;这闹羊花花瓣窄小,色紫褐,记住这两点,便不会认错。”
村民们纷纷凑上前,仔细端详,点头称是。孙玉国见大势已去,偷偷想溜,却被林婉儿一把拦住:“孙老板,造谣滋事,以劣药害人,你以为能走得了吗?”
夕阳穿透云层,洒在百草堂的门板上,将药香染得暖洋洋的。一场因洋金花而起的险情,总算化险为夷,可王宁知道,这还不是结束。
洋金花药缘记
第四章 蜜炙炮制彰匠心 现身说法破迷障
天刚蒙蒙亮,百草堂的后院就飘起了袅袅炊烟,混着药香,在晨雾里漫开。
张阳已经守在炮制台前忙活了大半时辰。他今日穿了件浆洗得发白的青布短褂,袖口挽得老高,露出一双布满老茧、指节凸起的手。台面上,铁锅擦得锃亮,竹筛、蜜罐、铜铲一字排开,昨日那场风波似乎没扰了他的心神,他的眼神依旧专注得像淬了光。
王宁站在一旁,手里攥着本泛黄的《本草纲目》,不时抬眼看向锅中。王雪背着采药包,踮着脚凑在锅边,连大气都不敢出。经过昨日的险情,她再看那洋金花,心里多了几分敬畏,少了几分莽撞。
“小雪,看好了。”张阳的声音带着几分沙哑,却字字清晰,他掂起一勺金黄的蜂蜜,缓缓倒进烧热的铁锅里,“洋金花毒性峻烈,蜜炙是关键。蜂蜜得用春蜜,性子温和,能制其毒,还能增润肺止咳之效。”
火苗舔着锅底,蜂蜜滋滋化开,泛起细密的泡沫,甜香混着药香漫了过来。张阳手腕一抖,将筛好的洋金花尽数倒入锅中,铜铲在他手里像是活了过来,翻、炒、转、抖,动作行云流水,不带半分拖沓。那些淡棕黄色的喇叭状花瓣,在蜜糖里滚过,渐渐染上一层温润的光泽。
“火候最是要紧。”张阳头也不抬,额角的汗珠顺着皱纹滑落,滴进锅里,“火大了,药香散了,药效没了;火小了,蜜糖裹不住花瓣,毒性去不掉。这洋金花,炒到花瓣微黄发亮,手捻能成末,才算刚好。”
王雪听得认真,指尖在竹筛边上轻轻划过,低声道:“张叔,原来炮制一道药,有这么多门道。”
“门道多着呢。”张阳咧嘴一笑,露出两排微黄的牙齿,“咱们行医抓药的,半点马虎不得。一料药,从采收到炮制,差一分,就是救人药和害人毒的区别。”
正说着,院门外传来一阵爽朗的笑声,郑钦文大步走了进来。他今日换了件崭新的蓝布长衫,面色红润,脚步轻快,哪里还有半分昨日病恹恹的模样?他手里提着一篮红彤彤的枣子,走到王宁面前,深深作了个揖:“王大夫,您的药真是神了!我喝了三日,这哮喘竟真的不犯了!今日特意来道谢!”
这话一出,后院里的人都愣住了。王雪最先反应过来,笑着迎上去:“郑大伯,您好了?真是太好了!”
郑钦文笑着点头,将枣子塞到她手里,又转向围过来看热闹的村民——昨日那场险情后,不少人心里还存着疑虑,特意早早来百草堂瞧个究竟。他一拍胸脯,朗声道:“诸位乡亲,我郑钦文患哮喘十几年,三伏天里喘得连床都下不了。是王大夫用洋金花配伍入药,给我治好了!这洋金花是有毒,但只要用得对,就是救命的良药啊!”
人群里顿时炸开了锅。昨日那个哭着求王宁救爹的年轻汉子也挤了进来,他手里攥着一包晒干的草药,红着脸道:“王大夫,俺昨日糊涂,误采了闹羊花害了俺爹。今日俺特意采了些甘草,送给您,谢谢您救了俺爹的命!”
王宁摆摆手,笑着接过草药:“邻里乡亲的,客气什么。只要大家能分清洋金花和闹羊花,记住用药的禁忌,就比什么都强。”
他说着,转身从药柜里取出两束花,一束是淡黄舒展的洋金花,一束是紫褐窄小的闹羊花,高高举起:“大家再看清楚!洋金花,花冠喇叭状,长九寸有余,气微辛;闹羊花,花瓣窄,花蕊粗,气味辛辣刺鼻。两者天差地别,切莫混淆!”
村民们纷纷凑上前,仔细比对,嘴里念叨着分辨的要领,昨日的疑虑,渐渐散了。
这时,林婉儿押着垂头丧气的孙玉国和刘二走了进来。孙玉国的锦缎长衫沾了泥污,头发散乱,哪里还有半分往日的嚣张?林婉儿将一纸字据往他面前一放,冷声道:“孙老板,你以劣药掺假,还雇人散布谣言,证据确凿,就等着去见药监会的人吧!”
孙玉国脸色惨白,瘫在地上,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刘二更是吓得浑身发抖,连连磕头求饶。
村民们见状,顿时叫好起来。有人指着孙玉国骂道:“原来是你在背后搞鬼!亏得我们还差点信了你的鬼话!”
王宁走上前,看着孙玉国,叹了口气:“孙老板,医者仁心,药者良心。你为了一己私利,不惜拿百姓的性命做赌注,这条路,走错了啊。”
朝阳越升越高,驱散了晨雾。百草堂的药香,混着蜜糖的甜香,在青石镇的街巷里飘得很远。王雪看着眼前的景象,心里豁然开朗。她终于明白,哥哥常说的“药无好坏,用之有道”,究竟是什么意思。
洋金花药缘记
第五章 药香永续传正道 仁心济世谱新篇
霜降过后,青石镇的清晨添了几分凉意,百草堂的黑漆木门却比往日开得更早。门楣上挂着的新牌匾,是镇上老秀才亲笔题写的“仁心济世”,红漆描金,在晨光里熠熠生辉。
堂内,王宁正带着王雪整理药材柜。最底层那个贴着“洋金花”的抽屉,如今外面又加了一道铜锁,抽屉上除了药名签,还贴着一张醒目的红纸条,上面写着“剧毒药材,专人保管,遵医嘱取用”。王雪穿着一身新裁的青布长衫,头发绾成一个简单的发髻,簪着一支竹制发簪,她的动作娴熟利落,捻起一朵蜜炙过的洋金花,鼻尖轻嗅,眼中满是笃定。
“哥,这批新采的洋金花,品相比上次的还好。”王雪转头看向王宁,嘴角弯起笑意,“我跟着林姐姐去产地收药的时候,特意学了辨花的技巧,再也不会把闹羊花认错了。”
王宁放下手中的《本草从新》,眼中满是欣慰。经过那场风波,妹妹褪去了往日的莽撞,多了几分医者的沉稳细致。他想起三个月前,孙玉国因劣药掺假、造谣滋事,被药监会吊销了药铺执照,刘二也受到了应有的惩处,青石镇的药材市场,总算恢复了清明。
“记住就好。”王宁拍了拍妹妹的肩膀,“辨药只是第一步,炮制、配伍、剂量,每一步都容不得半点马虎。”
正说着,张娜端着一碗刚熬好的润肺茶走了进来,她鬓边的白芷香囊换了个新的,绣着一株栩栩如生的洋金花。“宁哥,小雪,歇会儿再忙。”她将茶碗递给两人,目光落在药柜上,柔声道,“库房里的有毒药材,我都按你说的,单独分类存放,还做了详细的账目,每一笔出入都记得清清楚楚。”
王宁接过茶碗,暖意顺着喉咙漫进心底。他望向窗外,只见林婉儿牵着一匹驮满药材的骡马,缓步走了进来。她依旧是一身劲装,腰间的短剑擦得雪亮,脸上带着风尘仆仆的倦意,却难掩眉眼间的英气。
“钱老板这次送来的药材,都验过了,没有掺假。”林婉儿将一张货单递给王宁,“洋金花是河南产地直供的,我盯着采摘、晾晒的全程,绝对地道。”
王宁接过货单,细细翻看,点头道:“辛苦你了。这段时间,多亏有你。”
林婉儿摆摆手,笑道:“当年若不是你救了我爹的命,我哪有今天?守护百草堂,本就是我的本分。”
这时,门外传来一阵热闹的谈笑声,郑钦文领着几个村民走了进来,他们手里提着自家种的蔬菜、瓜果,脸上满是笑容。“王大夫,我们是来道谢的!”郑钦文嗓门洪亮,手里还拿着一面锦旗,上面绣着“妙手回春,医德高尚”八个大字,“自从喝了你的药,我的哮喘再也没犯过!今日特意带乡亲们来,谢谢你们保住了青石镇的药香!”
村民们纷纷附和,将手里的东西往堂内的桌上放。“王大夫,多亏你教我们辨洋金花和闹羊花,不然我们还得吃亏!”“百草堂是咱们镇上的良心药铺,以后我们抓药,只认这里!”
王宁看着满堂的笑脸,心中百感交集。他走上前,接过那面锦旗,声音温和却坚定:“诸位乡亲,言重了。医者行医,药材为基,良心为本。洋金花虽是毒药,用之有道,便能救人;若是失了分寸,再好的药材,也会变成害人的利器。”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堂内的众人——沉稳的张阳正在炮制台前称量药材,细心的张娜在整理账目,干练的林婉儿在清点新到的药材,而王雪,则正耐心地给围上来的孩子们讲解洋金花的形态特征。阳光透过窗棂,洒在药柜上的那些药材上,药香袅袅,经久不散。
王宁想起那日夕阳下,自己默念的那句话,如今再看,只觉满心安稳。
夕阳西下,暮色渐浓,百草堂的灯笼次第亮起。昏黄的光晕里,药香混着烟火气,飘出巷口,飘向青石镇的家家户户。
王雪送走最后一个孩子,转身看向王宁,眼中满是憧憬。“哥,以后我要像你一样,做一个懂药、懂医、更懂良心的医者。”
王宁微微一笑,抬手揉了揉她的头发。
晚风拂过,吹动了门楣上的牌匾,“仁心济世”四个大字,在灯火里,愈发清晰明亮。而那关于洋金花的故事,也随着这袅袅药香,在青石镇代代相传,成为了一段关于药材、关于医者、关于良心的佳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