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争就是随时未知的残酷(2 / 2)
在药王谷门口,四人再次碰头,各怀心思对望一眼,一前一后沉默进谷。
办丧事的谷中气氛低迷。
放行桓行之宁青玄后,守卫对后二人动刀:“大胆魔头,害死我师兄后还敢来我谷中!”
“我二人并无恶意,只是想给石南师兄上一炷香。”二人举起手以示清白。
“呸,要你来这假慈悲。”守卫围住二人,“快,通知桑叶师兄,让他带人增援。”
桑叶只身而来冷脸以对:“二位,请回吧。”
“桑叶师兄……”
“桑叶位低,不配与二位交好,请二位看在曾今石南师兄的份上,离开药王谷。”
看着周围人的丧服,二人无言以对,放下手,行了三个大礼,转身离开,却听得身后呼喊:“留步。”
转过身,竟是药王,二人更是愧疚。
“要上香的话请进。”
“师尊!”桑叶不服。
“谷主!”守卫不服。
药王淡淡暼一眼众人,压下争执。
在周遭怒视的目光中,二人进入殿中,李元机观鹤桓行之宁青玄分列左右。
他们曾携手共进,如今……
上完香,二人向药王行礼:“对不起。”
药王不应,二人再行一礼转身离去。
直到身影渐行渐远,众人才收回目光,投到灵位上,愤懑哀痛。
“你们不用自责。”药王见几人哀伤,怕他们自责,压住自身情感,宽慰他们,“战争就是充满未知的残酷。”
他才是最伤心的人,眼下却要宽慰他们,几人愧疚愈甚,李元机更是难忍悔恨:“都是为了救我,石南才……”
“我都预料到这边困境,只要再努点力突破围困就可以避免。”桓行之也恨,“只要再多一刻,再努点力……”
药王无声叹息,嗓音因为过分压抑显得沙哑失真:“你们还年轻,没有真正上过战场。”
“个人能力很重要,但在千万人团战的战场上,个人能力并不能左右局面。”暼到还在纠结厌恶方才一事的谷中弟子,疲倦的药王稍稍提高声线,“领军人物很重要,但更重要的是所有参战之人有强烈的一致信念,团结合作,共同御敌才有获胜的希望。”
类似的话让桓行之眉宇轻蹙。
“我们也没有不一致不团结啊,魔族凭空冒出的时候我们个个上前搏杀没有退后的。”谷中弟子不服,“连藏兵阁花鸟岛不善打斗的都英勇奋战没有划水。”
“在今天以前魔族在你们眼里是什么形象?”
“搞出煞尸又搞血祭,残暴阴险,抗打击能力应该比煞尸强。”
“他们还和妖族勾结,净做些阴暗之事,不是好人。”
“上次完善布防的时候,我也听到各家弟子说问过门中长老,魔族都是些野蛮只会用强的人。”
看弟子回答,药王继续问:“那今日一战,可有改变印象?”
先前回答的弟子不说话了。
他们不答,药王继续问:“看到魔族从云中下来,场上有没有人惊诧?看到魔族不光战力强盛还懂得分割战队,排兵用阵,有没有震惊?想到魔族依靠安插在道门的暗子了解道门人,而道门参战的人却对魔族一无所知,会不会惊骇?”
更没人回答了,灵位旁站着的四人更是眉头紧锁。
桑叶出声:“可魔族都被封了百年,我们也只能从书中和门中长老口中了解一点碎片。”
他一出声,立马有弟子跟着应:“是啊,要怪就怪魔族暗子,就是宴宁道玄,要没他们吃里扒外,我方也不至于这么惨败。”
宁青玄毕竟站在谷主旁,有弟子看了那人一眼暗示他别点名。
不点名就不点名,弟子仍然气愤:“魔族不是都被封印了吗?怎么还能安插人在我们道门。”
“不会还有暗子吧,要是再打起来,再有暗子反水,我们腹背受敌……”说话的人忍不住瞟了眼宁青玄。
药王斜他一眼,他立马收回目光。
“暗子反水,当场格杀。在此之前,先提升自己,少怀疑他人。”
这话弟子听得不是滋味:“要放以前,师尊您大度就大度,现在发生这样的事,您还大度,我们受不了。”
另有人小声嘀咕:“石南师兄可是您亲手带大,您最重视的继承人。”
药王脸色一白,神情一滞。
看他不好,桑叶横了眼说话的人,那人也自觉尴尬低下头去。
缓过神的药王用力眨了眨眼,强行压住泛红眼尾,维持平稳声线:“我知道你们恨宴宁道玄,也对清和门有所怀疑,我也不是相信他们,我信的是宴门主同尘教教主。”
宴门主不是沉睡多年吗?信他们能信这么久?
弟子疑惑:“就算他们可信,不说时间过了这么久,也不能他们面面俱到永不出错吧。”
“别的方面可能有缺,但继承人培养上定不会出错。”药王对这点很确认,“道魔大战要没宴门主和教主联合领军指挥,没那么快大战结束,我方折损会更严重。可即使如此,我方还是死伤无数。我也数次差点殒命,全靠他二人救助。”
“不止修为,在为人上,他二人也是大度良善有担当有计谋。”
从没见他如此夸人,众弟子暗暗副牌:“还不是教出两个魔头。”
桑叶也听不下去:“诚然,门主教主早前品行端正,有勇有谋,可他们继承人犯下如此大事也是事实。而且,他们是他们至亲,为何会是魔族?他们身份问题清河门同尘教也一直未给出答复。”
这点药王无法否认。
“师尊,恕弟子直言。先前在道魔之战,师尊您是后勤疗伤重要人员,于情于理,都需要保证您安全。可若没有道玄宴宁带魔族妖兽找到魔域,石南师兄也不会为了抵抗魔族遭此罹难。”
这点药王无法确认不想确认,他闭上眼。
一旁的四人愧疚更甚。
看谷主难受,桑叶道歉:“弟子失礼,还望恕罪。”
药王睁开眼,不想说话,挥挥手,斥退弟子。
弟子散后,四人行礼离去。
只剩自己后,药王不再压抑自己情绪,一行清泪无声落下。
砰。
一声巨响。
无法释怀的李元机一掌打在自己身上,观鹤桓行之忙拉住他。
“这样只会打坏自己换不回石南。”
“元机,留着力气打魔族,石南的仇百倍千倍讨回来。”
被架住的李元机放身大哭,二人不说话,轻轻拍拍他。
被哭声感染的宁青玄忍住眼泪抽了抽鼻子:“走,我们回白登山看看有没什么遗留线索,我不信魔族各个料事如神能那么快击破我们布防。”
她说的有理,三人同意,四人出发,来到白登山。
意外见到觉远。
还有道玄宴宁二人。
并不想见他们的三人面色一寒,别过眼去,无视无听。
“阿弥佛陀。”觉远向四人行礼,“各位施主,请离近一些,我们需要你们的帮忙。”
我们?三人蹙眉,看看觉远,又看看宁青玄,眼神里带了一丝疏远,脚下也往后退一步。
不想他们误会,宁青玄想解释又怕师兄师姐难堪,好在觉远再次出声:“小僧来的时候刚好碰到宴宁道玄也在这里。”
三人没理他,扭头往另一边走。
“在大战前有人泄露了我方布防。”觉远扔下重磅消息,试图阻止三人离开,“布防改过,宴宁道玄被关,他们是不知晓得。”
“他们知不知道也是造成大战的罪魁祸首。”
沉默一瞬,觉远反问:“可要没有宴宁道玄,大战就能避免吗。”
“觉远!”李元机怒了,“这是你一个出家人该说的话吗?”
“对不起。”觉远道歉。
“你刚才说有人泄露布防是从哪里推断出来的。”观鹤不想争执,顺着刚才的话问下去。
“请随我来。”觉远邀请他们,怕他们膈应,又对宴宁道玄说,“请二位稍候,不要跟来。”
二人点头,站住不动。
四人才跟随而去,觉远指着脚下画出白线的地方:“这处法阵我要没记错是后来改的,魔族一上来就破了法阵。这一处排兵矩阵集合众家之长也是修缮天听搁时候排的,也是一上来就破了关橇,不说魔族不能短时间内破解,就是连我们几个也要时间观察试错才能破阵。”
四人低头,最开始最重的攻击痕迹果然是直奔阵眼。
观鹤再往旁边查探后,心情复杂:“我天师门流出的法阵也是瞬间破阵,未流出的尝试方向混乱没有规律不像是对法阵熟悉的人路数。”
“在对阵的时候他们也有人善于学习模仿,对于道家路数并不陌生。”
这问题就大了。
李元机冷静下来:“还有暗子隐藏在道门?”
“今日大战没发现叛乱之人,就怕还活着闷声搞事。”
“得挖出来,挨个门派排查也要找出来,暗子和魔族互通有无,气息行程会有区别,不过,希冥死后明面上几乎没有魔族了,他又如何和魔族联络的?和哪个魔族联络?”
自从看到白线后,桓行之脸色一直不好。是他主要负责的布防一事,泄露得这么齐全,那人肯定和自己往来不少。
又听观鹤说到气息有异行程有别,心更是一跳。
不会的。
想到早上大战,宁青玄也有想法:“自从浮屠塔被袭后,不止我们加紧排查,其余门派也是自发巡逻监视各个妖族,这么多布防而且还是变动过好几次的布防,一一传送出去很容易暴露吧。”
“主动传送有风险,被动透露相对来说被发觉可能性就少很多。”见大家看自己,宁青玄解释,“希冥虽然死了,但他没死之前也能很好藏匿在道门,后续对打他既会道门法术也会魔族术法。要是还有别的魔族以这样的形式藏匿在道门,是不是也能自动习得道门术法。”
三人立马想到魔君,只剩一丁残魂,会魔术也会道术。
“我们先前倒是见到个和希冥类似的人,是个魔族,只有一点残缺魂魄,后面打起来没注意到他,估计是趁着解封回到魔域了。”李元机脸色一黑,“他也会道门术法。”
“是希冥吗还是谁?怎么又突然出现个魔族魂魄?”
李元机观鹤也纳闷:“确实很突兀,先前我们都没察觉到,来到这才看到他,估计道玄知道是谁。”
进过浮屠塔的桓行之也知道:“是魔君,先前从浮屠塔掏出后抓回的魔族。”
“是先前掏出的时候分了魂被人救了还是跟着宴宁道玄一起出逃?”观鹤蹙眉,“被关进浮屠塔时候,他二人修为被废经脉已封,没有能力逃出来,是谁救得他们?”
又牵扯到他们,三人脸色更加不好。
宁青玄弱弱提议:“要不,先审一下他们?”
观鹤脸黑,李元机脸色也不好,想到什么的桓行之更是踌躇。
“这里已经审查完了,再看看其他地方。”觉远给出台阶。
看大家愿意走,宁青玄立马跟上,第一个发问,刻意没喊人:“你们是怎么逃出浮屠塔的?”
“我们请求塔里魔族帮忙,是魔君帮我们逃出浮屠塔。”道玄解释,“我们怕有人劫狱造成更大伤害,也想把主动权掌握在自己手中,才努力取得魔族信任。”
竟然是他们自己想逃还求魔族。。
李元机忍不住讥讽:“结果你们并没有掌握主动权,伤亡也没有减少。”
“对不起。”
“是我们判断有误,对不起。”道完歉,道玄回到话题,“魔君本不该还有魔力,我们怀疑魔君和希冥用了类似方法,还有一部分魂魄在别处休养,道门人帮他隐藏踪迹。”
“进塔前,我检查过,所有抓回魔族均是被封印状态。”觉远证实。
“有办法找出这个人吗?”
沉默一瞬,道玄回应:“只是有嫌疑,不能确定,而且今日大战,我方损失惨重,人也死了。还要有人反水,当场格杀。”
死了?是谁?看他不愿细说,三人不再问。
真的是师姐吗?只是凑巧吧,她修为一般哪能帮魔族。
可她的气息,她飘忽不定的行程,她知道所有布防。
是她吗?不可能……
桓行之心很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