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5 坐无缺席（1 / 2）

傅安洲和傅静山的父子局，帖戏在了晚间的广和楼。

经理能请到傅静山已实属不易，得知小傅老板身体安康，能够重新登台，更是喜出望外。

后台休息的地方，傅静山扫了一眼贴出去的海报，上面清晰可见的四个大字：【草船借箭】。

提前三两天的报纸上，已经用了整个版面宣传报道，这会儿在后台歇息时，傅安洲有些心里没底。

“父亲来头路，我唱二路吧。”

“我都行。”傅静山即便赋闲也没停止过练功，随时都能登台。

对于伶人来说，非到不能动那天，哪一日都得练功。

只傅安洲在牢里困了一阵子，荒废了不少，只恐做功上有欠缺，心慌道：

“父亲，我现在心里没底。”

傅静山也知晓儿子拒绝经理，并非全然是赌气。最好再歇一段日子，将身上功夫练得扎实些再登台。但形势逼人，不由人做主。

经理听见这话，比任何人都要慌，忙凑近了出主意：“小傅老板，您要不要我去准备一些烟土过来？”

“鸦片能止咳止泻，角儿们在台上唱戏，就怕嗓子眼儿突然痒痒。”

“不论唱念，只要一咳嗽，板眼错乱不说，本来是一句好腔儿，兴许得个倒彩。”

咳嗽这一生理现象说来就来，来了就憋不住，简直就是伶人的一块心病。

连江秋雁老板都在抽，更别说其他人了。

“大烟还能提神解乏，令人一时心力体力都处于亢奋状态。平日瘦弱之人，几筒儿大烟抽完，能扛上两袋儿面行走如飞。”

只经理不说，药力一过，人瘫软如泥。那些吸食者，一晚上唱戏都不觉得累。倘若没这几粒药丸子，让他扭个脸儿都跟搬山似的。

“唱戏体力消耗极大，在台上须打足十二分的精神。伶人七年坐科拼命苦熬就为唱红，一生富贵全赖台上这十刻八刻出彩儿。小傅老板，可以考虑一试，借此提神。”

傅静山行走江湖这么多年，自然是比儿子见多识广。

早前走亲访友，也常见同行家里摆着烟榻烟具，就为了充脸面。

抽大烟必然花费大，而你又抽得起，就说明你有钱能挣，具备老板的派头儿。

伶界有句话叫“不抽大烟，不过一千”，即是说家里若不摆着烟榻烟具，邀角儿的一来，包银准多不了，甭想超过一千块大洋。

所以有些角儿不抽大烟，也置办一副烟具在家里摆着。一来为同行客人预备着，二来就是给经励科邀角儿的瞧。

这年月好角儿抽大烟是常例，算不得什么。

“小傅老板又不是抽不起。”经理见这父子二人迟疑的片刻，已经叫小厮去取了。

继续劝道，“烟土每两不过四五块钱上下，而像您这样红透南北的大角儿，月包银至数万块，还在乎这点毛毛雨么。”

傅家不是差钱，而是觉得这不是正路。

乔恨秋在一旁盯着，直接越过父亲大人，一口否决了：

“先生少做些孽吧，老话儿说，抽大烟是一年入皮，二年入肉，三年入骨。有些伶人因抽大烟而荒于剧艺，最终潦倒而殁的还少么？”

傅安洲坐在太太身旁，靠在藤椅椅背上，心有余悸：“我现在的状态，怕撑不下来。”

乔恨秋不想瞎打气给他压力，只低声宽慰道：“别怕。有父亲给你兜底。”

“实在不行你就划水，浑水摸鱼，别那么卖力气，差不多得了。”

经理没听见这小两口压低了声音窃窃私语，不然准得暴跳如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