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1 传统与变革（2 / 2）

是，傅安洲也得承认，他们的确新潮，不保守，敢于大胆吸取各种来源的素材。自编、自导、自唱、自管、不受约束，且对演出环境要求不高，形式灵活。

所以符合年轻人的心理，很容易和年轻人、没有高层次的文化修养的人沟通。

出现台上台下的互动和共鸣，这也是一种文化现象。

“流行音乐的演唱、嗓音和动作，不必经过严格的训练，没有一定的表演程式，所以他们是可以速成的，学起来特容易，反正有麦克风有音响设备，怎么唱怎么晃都是对的。”

“不求文化内涵，只求**宣泄，在歌舞厅里还少见吗？麦克风是工具，又是道具，它弥补了夸张的表演效果，观众欣赏的就是这股子歇斯底里外露的劲头。”

易先生不喜他这墨守成规，不耐道：“那照傅老板这个说法，戏台怎能用带电的灯，服饰材料新加了不少化纤了吧？伶人赶场时坐汽车来是不合传统的。过去哪那么多油水？吃得太好油腻糊住了嗓子，怎能唱出古朴的苍凉？”

若一刀切，全部按照老法来，京戏必死。

“不是的，易先生。”君子和而不同，小人同而不和，傅安洲不是非要跟他一争高下，辩出个谁错谁对的结果来。

只坚持自己原则，“追赶短暂的流行，长远来看，对京戏来说，是自取灭亡。”

“伶人要使每位戏迷，都能听得到唱腔，都要按照一定的表演程式去训练。没音色没音量就借助机器的失真来冲脸，达到效果，伶人就会偷懒，甚至学流行音乐的演唱风格。毕竟人都有惰性。”

“尤其报纸和追随者们的无原则地吹捧，更加重了这股恶劣的风气。实际就是机器加工的声音，在没有音响的露天环境下，那些艺术家们，还敢再露脸吗。”

傅安洲不敢想象，一百年后，是不是已经没人敢登台唱戏了。都躲在录音棚里，利用高科技卖唱片赚钱。

易先生只是赚快钱，但不能**裸地推崇金钱至上。

便委婉规劝道，“不瞒您说，我早年还真去北平听过戏。那角儿脖子硬挺、青筋直暴、频频点头、满脸冒汗、口沫飞扬……我真是紧张又担心啊。”

这话倒是真的，没有戏园子的经理，不爱护角儿的。因为就指着角儿当摇钱树呢。

“这哪里是唱？是喊、是吼，但好多戏迷认为他很卖力气。只有我担心他血管迸裂，更怕自己血压增高。”

“其实真该让他们听听自己的唱，那才叫惨不忍睹。我真不知道洋人有没有在北平兜售除汗剂，否则，伶人必用。因为现在的伶人，一上台没唱几句就满头大汗，剧中人物都演成了拉车的了。”

“而有了落地麦，不需要太卖力气。这样可以使很多人的唱腔，更加宛转悠扬、收放自如，戏台上的演出效果也会很好。”

傅安洲并不是个老顽固，甚至十分用心在思考易先生的话。

其实西方的歌剧便是如此，离美声越来越远，离流行中的抒情风格越来越近，不是“唱出来的”而是“描出来的”。

那么他想，便师夷长技以制夷，西方好的东西，自然要借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