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0 艺术家（2 / 2）

“还组织学生排练西方话剧，比如《梅萝香》。

秦瑾环一听京戏班子，还他娘的放洋屁，立即急了：

“这不是崇洋媚外吗？这么搞，京戏还哪有生存空间？”

只要一想到自己的心血、金钱，都给外国文化培养土壤了，便觉得胸闷。

傅璃怕他又犯起轴来，连忙和稀泥：“时代不同了，你如果不顺应潮流，就会被时代淘汰。”

“再者说现在的富连成也没什么不好，我听说全校实行奖励制度，每年评定一次优秀生。”

“头五名发给十二元的奖学金以及铜镇尺、乒乓球拍子等物。现在治理学校的突出思想，就是演戏要自尊。”

“上面也说了，你们要自尊，你们不是供人玩乐的戏子，你们是新型的唱戏的，是艺术家。毕业了不是让你们去当姨太太，这不是好事吗？”

秦瑾环咀嚼着这两句话，心里五味杂陈。

傅应弦待师父上了桌儿，才给师父倒了杯酒。

秦瑾环一饮而尽，仰天长叹，看着妻子跟自己熬成了黄脸婆，只觉对不起家人。

问道：“上回为了办学，还欠多少外债？”

傅璃知道他精神压力已经够大了，不想墙倒众人推，再让他雪上加霜。

只尴尬笑道：“问这些干嘛呀，再不吃，饺子都凉了。”

只秦瑾环坚持道：“告诉我。”

让他心里有个数，才知道不能继续任意妄为。

他这辈子最对不起的就是妻子，如果在事业上，也对不起学生，那才真是一事无成两鬓霜，叹光阴一去不回还。

傅璃终于不再坚持，他作为一家之主，有知情权。何况现在不在富连成任教了，也不怕耽误他教学生。

只清了清嗓子，低声道：“还要偿还一万六千元伪币的债务。”

她也不知道这些钱从哪里来，可是着急又有什么用呢。

“知道了。”秦瑾环抬头望一望天，那盘晶莹剔透的饺子，未动一筷子，只低头又闷了一杯酒。

他喝一杯，傅应弦便陪一杯，只奈何，赶不走师父心底的烦忧。

他心疼师父，却也无能为力。

“如果实在办不下去，就算了。变卖学校的大汽车、戏箱、家具，不够就再卖掉四九城东华门大街南翠明庄校产，只要能全部偿还了债务。”

傅璃一向不是爱财如命之人，尤其还是他赚的，自己更没有置喙的兴趣。

只一想到数年间卖掉若许之物，秦瑾环心情沮丧，灰心丧气至极，连连感叹：

“我真像个败家的旗人大少爷，这辈子最对不起的就是太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