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3 角儿就得死在戏台上（1 / 2）

等待的日子是焦虑的，傅安洲在宅子里翻来覆去睡不着。

半夜醒来吊嗓子，一直喊到天亮。

瞧见墙外一群小鬼头一哄而散，天空便开始泛起鱼肚白。

谢淮差遣了秘书过来送信时，梦浪正递了方毛巾过来，给傅安洲擦汗。

在寒冷的初冬早晨，他手中握着那封信时，只觉有千斤顶重，冷汗便将戏服浸透了。

秘书穿一身中山装，一副扑克脸，十分公事公办的语气：

“上面传下话来了，批准了您随团赴朝的申请。”

“嗯。”傅安洲知道冯川出来无望，只还想着要在走前，亲自将好衣裳给他送去。

交给旁人他不放心，梦浪做事确实妥帖，只一个女人没法像他一样，在外面能混开。

尤其很多当局者认脸，会因为喜爱，而给傅家一个面子。

梦浪惯于事事替自己着想，对他的命令敷衍了事便罢，是绝不会为着外人的事，将他置于险境的。

“那么……”

后面的请求还未出口，秘书已经又补了一句：

“冯川同志跟您们一起去，戴罪立功。”

傅安洲只觉天地一片混沌，连感谢也忘了说。

他进过局子，知道那是什么地方。

虽现在一切都往好的方面走，但最黑暗的地方，只会比从前黑暗的时代，更加让人难以活动。

譬如从前，他能在狱中跟人谈天说地。

现在冯川进去几日，只恐得扒一层皮。

梦浪见二爷傻了，便不待他吩咐，主动为他送了客。

傅安洲将她唤回来的时候，未再提那秘书的事，只吩咐她快快将冯川老板请过来。

不敢在宅子里弄出太大动静，以免众目昭彰。

待冯川由傅家的汽车悄悄接过来的时候，颌下已经生出细细密密的胡须，久不经修理，似杂草丛生。

傅家的宅子很大，由于傅安洲是在门口等他，便一路亲自将他请到正厅。

两个人穿过长长的庭院，相对无言，心底同是惊涛骇浪。

待到了正厅，关起门来，才算稍微松了一口气。

冯川拱了拱手，“多谢兄长。”

身边没有太多服侍的小厮，只留一个梦浪，在一旁添酒回灯。

“不说这些。”傅安洲替他斟了酒，方缓缓道：

“是我动作太迟缓了，让你在里面受了不少罪。”

对于从未设想过能出来的冯川，如今坐在新鲜热乎的涮锅跟前，已是惊喜之外。

原本想说感谢他不顾安危，还敢跟自己扯在一起。

知道他会说投之以木桃，报之以琼瑶，便让一切尽在不言中。

只用勺子舀了一口鲜汤，顾不上烫，咋了咋舌，道：“这汤好喝，我喜欢，再来一碗。”

梦浪看他这副样子，鼻子一酸，立即又给他添了半勺。

“原谅我没经过你允许，就将你的名字报了上去，我知道朝鲜在打仗。”傅安洲边给他夹菜边说。

两个人有过命的交情，冯川本不爱说这些矫情的话，怕自己会情绪失控。

只点了点头，“去前线演出好，光荣，比困在狱中强。角儿就得死在戏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