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8 半生飘零（2 / 2）

冯川从进幼稚园检讨起，一直检讨到当天为止。

他坦白事实，批判错误，挖掘根源。联系思想，联系历史，联系家庭，联系社会，联系转瞬即逝的“一闪念”，联系一切能够联系的。

自觉好好学习，也向所有的人低头。

傅安洲在一旁看着，只觉得那是砧板上的鱼，被刮去了鳞片，还在跳动。

紆尊降贵，远比想像来得痛苦。

人本有颜色，而需要做的是自己一层层地剥去颜色，把内里的筋骨血肉都掏出来。

人本有情爱，现在需要做的。是把早已入土的死者、亲者重新翻检，暴露于光天化日。

周围的许多人被打动了，只再多的群众被感动，也未必证明他勤学苦读。

傅安洲深恐他这长篇大论，依旧无法打动上贤。

低头向谢淮求助，“当差生很容易，可就毁了一个人才，再要培养一个像这样的演员多难呀。所以，恳请谢先生您不放弃他。何况，他的检查确实写得很好。看来，他的文采也不错嘛。除了唱戏，还能做其它工作。”

谢淮不大见傅老板为谁如此卑躬屈膝，即便从前在面对军阀时。

既是他第一次开口，便给他这个薄面，转身跟叶继庭低声商议了一番。

再听叶继庭开口，道：“冯川同志的检查很深刻，态度也很好，不会把他当成差生。”

一锤定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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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川的学习结束只会，傅安洲过来陪他吊嗓子，唱的是《珠帘寨》那出戏。

冯川心情很好，兀自挑了一段，也不客气，直白的开口唱道：

“哎呀，贤侄吓！你有所不知，只因黄巢作乱，无人抵挡，生灵涂炭。那时为叔想起你父子威镇沙陀，兵精将勇。在万岁驾前，夸下海口，愿到沙陀搬请救兵。万岁命我解押珠宝，前来求救。不想行至越虎岭，途遇强人，将珠宝尽行劫去，有何脸面回朝去见我主？故而在此行此短见，幸遇贤侄搭救。哎呀，贤侄吓，快快想一良策，搭救为叔才好。”

傅安洲最喜欢跟冯老板对戏，也十分配合的接了下去：

“李克用。当今唐室驾前为臣，官拜晋王之职，这且不言。昔日圣上念孤屡战有功，赐得太平筵宴，与臣贺功。内有国舅段文楚，他笑孤家坐席不正，礼貌不周。怒恼了孤家，将他抓将过来，我就摔死在丹墀。唐王大怒，就要推出斩首。多蒙满朝文武、恩官程敬思保奏下来，死罪已免，活罪难饶，将孤贬在沙陀为民。一路之上，收了二家皇娘，众家太保。我命李嗣源前去行围射猎，为何未见到来？”

两个人吊嗓子，很快引来的围观群众，纷纷拍手称赞。

但丝毫没影响两位角儿的心情，甚至，冯川连停下都没有，只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用心吟唱道：

“叙一叙当年旧根由：忆昔那年五凤楼，文武百官庆贺千秋。恼恨国舅段文楚，他笑孤王坐席不正，礼貌不周。怒恼了孤家怒气冲牛斗，抓将过来往下丢。唐王一见龙眉绉，推出午门要人头。多亏了恩官把本奏，才有孤今日活命留。自从千岁离朝后，学生终日泪如流。为千岁懒把乌纱扣，为千岁懒穿紫罗绣。山遥路远少来问候，望千岁恕学生礼貌不周。叫太保推杯，换大斗。”

一时间掌声雷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