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都不容易(1 / 2)
“我第一次看到小段的时候,我就觉得是他。”高弈轻声细语,将这个故事说了很久。“他的眉眼,像极了母妃,却又有几分师父的影子。”
“当年我为了报复师父,故意在冰面上练刀,还将责任都推给了他。”高弈又道。“没想到师父收到流放的旨意时,竟是想也不想就接受了。临发配前,我去送他,他对我说‘殿下,为师对不起你’,你说这讽刺不讽刺?”
寒山月听着,心中复杂得很,原来段银心与太子竟是同母异父的兄弟。
“那你明知雪主就是当年那个孩子,为何不报给圣上?”寒山月问。
高弈沉默下去,屋内黑暗,寒山月看不清他面上的表情。
“我恨的是段方,又不是他。”高弈道。“再说了,他也是从我母妃肚子里生出来的,母妃为了保他,命都不要,我若揭发他,母妃泉下有知,定要怪我不懂事。”
一副明事理的孝子语气,但在寒山月看来,他一定是另有理由。
“可……”寒山月还想问什么,却被高弈竖指贴上她的唇。“好了,你若有好奇,剩下的去问小段便是,早点睡。”
寒山月住了口,有些紧张地看着他:“你下去。”
高弈愣了一下,道:“不。”
“你下去。”寒山月又重复了一遍。
高弈笑了笑:“这是我的床,我当然在这里睡。”
“那我……”寒山月说着正要坐起来,却被高弈眼疾手快点了穴道。
“你……!”寒山月怒瞪着他。
高弈把脸凑过去,轻声道:“你是病人,哪里也不准去。”
说罢,高弈便躺下,睡觉。
这一宿,寒山月注定是睡不好的。
自己尚是病体浑身不舒服不说,身边躺着的还是当今太子,这谁能安安心心睡觉啊!
寒山月这一晚睡得很浅,稍有动静便会醒过来。
清晨第一缕光照进来时,寒山月便立刻睁开了眼。
往身侧看去,高弈已经不知什么时候离开了。
寒山月坐起来活动了一下,感觉体内的纯阳浊气似乎还未散干净,但比起昨天已经好了许多,无乐堂的丹药果真神奇,才一个晚上而已,就能恢复到如此地步。
寒山月下了床舒展四肢,很难想象,她昨天还身受重伤,奄奄一息,今天便好了大半。
习武之人是坐不住的,寒山月下了床便撩开帘子往前厅去。
前厅的地上蜷缩着一个人,寒山月一眼便认出,那是段银心!
“雪主!”她惊呼一声扑上去。
段银心面色苍白,手脚冰凉,绝不像是睡着的样子,像是被人从水里捞出来,放在这前厅晾了一晚上似的。
“雪主?段银心,段银心?!”寒山月急切地叫着。
段银心轻咳两声,总算是微微睁眼,他眼睛才刚睁开,便下意识拔出腰畔的悲剑,抵在寒山月的颈边。
“雪主,是我……”寒山月惊恐地看着他,眼神中还含着些许担忧。
段银心喘着气,睁大眼睛看着她,似如梦初醒。
“雪主,您是做噩梦了吗?您怎么会在这里?”寒山月焦急地问。“您身体可还好?”
段银心只是看着她 ,慢慢把手中的剑放下。
“雪主,您……”寒山月见他不说话,正要安抚,却突然落入一个怀中。
“雪主?”寒山月有些惊慌。
“阿月……”段银心突然轻轻唤了她一声,双臂却将她抱得更紧。
“什……什么事?”寒山月心跳得飞快。
段银心未答,手上一用力,寒山月便整个人趴在了他的身上。
“段银心,你究竟……”寒山月想挣扎,可她越挣扎,段银心却抱得越紧,恨不得将她嵌进自己的身体。
“就一会儿。”段银心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淡漠,但这一回却夹杂着几分不安。“很快就好。”
鬼使神差地,寒山月竟真的不再挣扎,任由他这样抱着。
二人就这样静静地抱了许久,谁都没说话。
段银心拥她入怀之时,只觉无比心安,似又回到融园那种舒适安逸的日子一般。
他虽双手冰凉,但怀中却是暖的,寒山月被他抱着,只觉得舒服,总算有了困意。
真是奇了怪了,昨夜一夜没睡好,甚至可以说整夜都精神百倍,如今一躺在这个人的怀里,怎么这样快就困了。
“段银心,”寒山月突然轻轻叫了他一声。
“嗯 ?”段银心应道。
“待这些事处理完,我们便回雪海退隐吧。”寒山月道。
退隐,多美好而奢侈的一个词。
这江湖,向来都是入世容易,退隐难,原本她只想为自己报仇,如今大仇得报,寒山月心中非但没有快意,反而觉得少了些什么,变得有些茫然。
古今的侠客名人,有几个能做到功成身退?
段银心突然笑了一声,道:“真的能退隐吗?”
又是一阵沉默。
“不知道。”寒山月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