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二章 峰回（2 / 2）

……并不会因着如今王氏渐大的胃口和身份地位的转变而消失。

想到当年之事，元帝的目光不自觉地揉了了下来。

“王卿与朕，自有大恩。”元帝道，“昔年朕曾同卿家承诺，若有一日，卿犯下大错，朕也会看在昔日扶持上位之恩赦卿家之罪。”

便正是因为这句话，王敦这些年来的行事，才会如此肆无忌惮。

王敦的嘴角，不自觉地浮现出一抹笑意。

“陛下自来最不肯忘，便是受人恩惠。”王敦道，“臣自知有罪，但如今，事情已过去那么久，这些年来，臣也没有再犯。而且……”

他复又看了一眼那份名单，心中闪过一丝淡淡的庆幸。

好在当时，为了防备自己被秋后算账，里面许多官员的名字，正是自朝廷南渡以来，对皇权之声反对得最大声的几位士族。

王敦意有所指地道：“昔年衣冠渡江，臣率先一步带领王氏族人赶来建康，原以为，都是晋人的土地，皇权方为中心，但到得建康之后，方知不是这么回事……”

此间的老士族，对自北土逃来的士族，不无恶意——

两方人马，仿佛在争地盘，今日不是你胜，明日便是我败。

多方冲突之下，是王敦一马当先，处置了几名出头鸟，又接着清风寨的东风，这才打开了局面。

“王与马，共天下。”

不是空谈。

是由无数族人的心血和性命换来。每一个字，每一句话，都潜藏着无数的血泪。

“是。”元帝叹了一声，“所以，朕无法治你的罪……”

王敦语中的笑意，更要掩藏不住。

峰回路转，不外如是。

这些人以为，凭着一块玉牌子，和一张薄薄的故纸陈堆，便想要将他拉下马来。

天真！

“朕对王氏，却有感激之心。”元帝又道，“这些日子，辛苦云樵寻来这样多的物证了。”

还有人证，也是如此。

——从王导只在宫外，而不曾等在宣政殿外，便可窥见这兄弟二人的心思了。

王氏兄弟，于南朝有大恩，王导受了陈云樵的邀约而来，本就是为了验证王氏对元帝的最后一份猜忌。

所有的证据和指摘，都只能止步于此。

除此之外，便不可再细究下去。

否则，那份名单，早在陈云樵获知之后，便已被王氏众人抢夺，而不是这样被地陈云樵大喇喇地拿出来，作为压垮王敦的稻草。

“当年之事既已过去，如今再来追究，更是毫无意义……”元帝道。

王敦微微地笑起来。

不知不觉间，他原本已佝偻下去的背影，又悄然地挺直了。

看向陈云樵的目光中，更是充满了得意和炫耀的意味。

陈云樵隐于袖中的拳头，悄然地握紧。

元帝的目光却掠过了他，落在了面色微白的舞阳公主身上：“但，公主受辱之事，却也不能就此罢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