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仁爱(2 / 2)
周的“六无”中有一无是“生而无后”。这是周恩来和邓颕超永远的痛。但是,痛吾痛以及人之痛,周更以一颗慈爱的心帮助着每一个可怜的人。日本著名女运动员松崎君代婚后无子,周就安排她到北京来看病,终于得子。毛泽东一家为革命献出六位亲人,特别是长子岸英在朝鲜战场牺牲,二子岸青夫妇又长期无子。周就交给军方医院一个任务,一定要给他们治好病。毛泽东终于有了孙子,周十分高兴。毛却无所谓地说:“这个世界上又多了一张吃饭的嘴。”到他辞世也没有见这七岁的小孙子一面。周就是这样按照他的爱心,他的逻辑,平平静静地办他认为该办的事。
人情这个饱含爱心的词,“文革”以前是被当作资产阶级思想来批判的,而“人性化”是在经过半个多世纪的残酷斗争之后,痛定思痛,才重新回归到我们的报纸上、文件中。周恩来却一直在默默地践行着,我行我素。该不该有人性?这实际上是到底该怎样做人,《三国演义》里曹操讲:“宁教我负天下人,不教天下人负我。”曹只要功业,不要人情,所以后来追随他的陈宫心寒而去。细观察,我们就会发现社会上有两种人:有的人像一个刺猬,总是觉得别人欠他什么,争斗,忌妒,抱怨,反社会,永不满意;有的人像一个手持净瓶的观音,总是急人之急,想着为别人做点什么,静静地遍洒雨露,普度众生。周是第二种人的典型,这可以追溯到中国哲学的仁和世界宗教的爱,无关政治,无关党派,是一种核心价值、普世情怀。
三是大爱为民,把这种基于人性的爱扩大到对人民的爱,而成为一种政治模式。政治家的爱毕竟不同于宗教家、慈善家的爱,他不是施舍而是施政,是从人性出发的政治,是基于仁心去为大多数的人谋福利。中国古代政治中一直有民本、仁政的思想。孟子讲:“政在得民”;范仲淹讲:“居庙堂之高则忧其民”;郑板桥说:“衙斋卧听萧萧竹,疑是民间疾苦声”。虽然历史上所有的进步力量都是打着为人民的旗帜,但将这个道理说得最透彻的是共产党,《共产党宣言》讲先解放全人类,最后才解放自己。中国共产党更把其宗旨概括为一句话:“为人民报务。”但是在众多的革命家中把对人民之爱落实得最彻底的是周恩来。
周恩来是建国后在任最长的总理,是国家的的总管,第一要考虑的是民生。“民生”这个词最早是出现在孙中山的三民主义里,共产党好像也忌讳它,长期将其打入资产阶级的词库。“民生”的重新回归是2007年中共十七大的文件,从辛亥革命算起已久违了近一个世纪。但出于对人民的爱周恩来却无一日不在关注民生。1946年他说:“人民的世纪到了,我们应该像牛一样地努力奋斗,团结一致,为人民服务而死。”解放后他常说:“我们的一切工作都是为了人民的。”“文革”中毛泽东语录、像章泛滥,他胸前始终只佩戴一细条的“为人民服务”徽章。1972到1973年间,甘肃定西连续二十二个月无雨,百万人缺粮,数十万人缺水。又值“文革”大乱,病**的周恩来听了汇报后伤心地落泪。他说:“解放几十年了,甘肃老百姓还这么困难,我当总理的有责任,对不起百姓。”刚做过手术,他用颤抖的手连批了九个不够、又画了三个叹号:“口粮不够,救济款不够,种子留得不够,饲料饲草不够,衣服缺得最多,副业没有,农具不够,燃料不够,饮水不够,打井配套都不够,生产基金、农贷似乎没有按重点放,医疗队不够,医药卫生更差等,必须立即解决。否则外流更多,死人死畜,大大影响劳动力!!!”邢台地震,大地还没有停止颤抖,周就出现在灾区。一位失去儿子的老人泪流满面,痛不欲生,周握着他的手说:“我就是您的儿子。”他向聚拢来的群众讲话,却发现自己是站在背风一面群众在迎风一面,他就立即换了过来。“文革”前北京常有大型群众集会,一次散会时赶上下雨,他就让市长在广播里提醒各单位回去后熬一点姜汤给大家驱寒。他办公和居住的中南海西花厅墙外正好是14路公共汽车站,上下车很吵闹,有人建议把汽车站挪开。周说,我们办事要从人民方便着想,不同意挪。直到现在,14路汽车站还设在那里。他的这些举动纯出于爱心,毫无后来常见的政界领导人的作秀。我们可以对比一下,江青住庐山宾馆,嫌山涧流水的响声扰了她的睡觉,就下令将涧底全部铺一层草席。住广州,嫌珠江上汽笛声扰眠,就下令夜船停航。做人做官,如此大的差距。
同样是为人民服务,是以人民的名义干事业,仍可细分出几种类型,有的把这事业连同人民做了自己功业的道具,虽功成而劳民伤财;有的把自身全部溶化渗透到为人民的事业中,功成而身退名隐;而有的干脆就是骑在人民的头上作威作福。这要追溯到是否真的有仁爱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