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2章 不怀好意(1 / 2)
JJ园区的办公室里,空调的冷风呜呜地吹着,却吹不散厉沉舟眉宇间的混沌。他坐在老板椅上,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光滑的桌面,刚才和苏晚、肖瑶、苏柔还有小念在公园野餐的画面,还清晰地在脑海里打转——小念扑进他怀里时的温度,苏晚递过来的芒果饭的甜香,肖瑶笑着递纸巾的模样,苏柔轻声念故事的语调,一切都真实得不像话。
可下一秒,画面就碎了。
办公室里只有他一个人,桌上没有孩子们的涂鸦,没有妻子们泡的热茶,只有堆积如山的文件和一份冰冷的不孕不育报告,那是几个月前苏晚她们递给自己的,如今被他压在最底下,却像块烙铁,时时刻刻烫着他的心。
原来,连领养小念的那些日子,那些欢声笑语,那些温馨日常,也都是他的妄想。
他根本就没有机会去领养孩子。那天从客厅里拿出报告后,苏晚她们就再也没在他面前提过孩子的事,只是看他的眼神里多了些小心翼翼。而他,沉浸在自己编织的梦境里,一会儿是三个考零分的女儿,一会儿是乖巧懂事的养女小念,把现实和幻想搅得一团糟。
窗外的热带阳光刺眼,厉沉舟猛地站起身,烦躁地在办公室里踱步。他需要找个人说说,再不说出来,他觉得自己快要憋疯了。
整个园区,能让他毫无顾忌倾诉的,只有林渊。
他拿起手机,拨通了林渊的电话,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林渊,来我办公室一趟。”
林渊很快就到了。他刚从欧洲出差回来,晒得黝黑,穿着一身休闲西装,手里还拿着一个文件夹。一进门,就看到厉沉舟脸色苍白,眼神涣散,和平时那个雷厉风行的老板判若两人。
“厉总,怎么了?”林渊放下文件夹,走到沙发边坐下,“刚从欧洲回来,正想给你汇报情况呢。”
厉沉舟没理会他的工作汇报,径直走到他对面坐下,双手撑在膝盖上,低着头,沉默了很久。
林渊看出他不对劲,也没催,静静地等着。
过了好一会儿,厉沉舟才缓缓开口,声音沙哑:“林渊,我好像……出问题了。”
“什么问题?”林渊坐直了身体,“是园区的事?还是身体不舒服?”
“都不是。”厉沉舟摇了摇头,抬起头,眼神里满是迷茫,“是我的脑子,我好像出现幻觉了。”
他开始断断续续地诉说,从那天看到三张考了0分、1分、2分的成绩单说起,说起自己对着幻想中的女儿发脾气,说出“真希望从来没生过你们”的混账话,说起转头后孩子消失的恐慌,再到苏晚她们拿出不孕不育报告的震惊。
然后,他又说起了自己后来的妄想——他幻想自己接受了现实,和苏晚她们一起尝试人工辅助生殖,失败后又去领养了一个叫小念的女儿。他细细地描述着小念的样子,眼睛很大,性格内向,后来变得开朗;描述着他们一家人去普吉岛度假,去公园野餐,去孤儿院看望孩子的点点滴滴。
他说得很投入,仿佛那些事情真的发生过一样,语气里时而带着幸福,时而带着愧疚,时而又带着迷茫。
林渊坐在对面,一开始还认真地听着,眉头越皱越紧。可听着听着,他的表情就变得有些古怪。等厉沉舟说完,长长地叹了口气,眼巴巴地看着他,等着他的回应时,林渊突然“啪”地一下,鼓起了掌。
“厉总,挺牛逼呀!”林渊拍着巴掌,脸上带着一种混合着佩服和调侃的笑容,“同时泡三个妞,还幻想出三个女儿,现在又来一个领养的小念,您这脑回路,不去写小说真是屈才了!”
他本来以为厉沉舟是工作压力太大,遇到了什么烦心事,没想到竟然是在这儿跟他说这些不着边际的幻想。在他看来,厉沉舟就是典型的事业成功了,开始胡思乱想,想要的东西太多,连感情都想搞三妻四妾,还编出这么一套戏码来自我满足。
厉沉舟本来满心期待能得到林渊的安慰和理解,结果听到这么一番话,心里的委屈和愤怒瞬间就爆发了。
他猛地站起身,二话不说,一脚就踹了过去!
“砰!”
这一脚踹得又快又狠,正踹在林渊的大腿上。林渊没防备,一下子从沙发上滑了下来,摔在地上,疼得龇牙咧嘴。
“你他妈说什么呢!”厉沉舟指着林渊,气得浑身发抖,眼眶都红了,“我跟你掏心掏肺说这些,是让你笑话我的吗?你不知道同情我就算了,还在这里胡说八道!”
他这些日子,被这些幻觉和妄想折磨得快要崩溃了。他既愧疚自己对幻想中女儿说的话,又迷茫自己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更害怕自己的精神真的出了问题,会失去苏晚她们。他把林渊当成唯一的倾诉对象,可对方却只当他是在吹牛、在编故事。
林渊揉着被踹疼的大腿,从地上爬起来,也有些火了。他知道自己刚才的话有些过分,可厉沉舟二话不说就动手,也让他心里很不舒服。
但他看着厉沉舟通红的眼睛,看着他脸上那种绝望又愤怒的表情,心里的火气又慢慢压了下去。他认识厉沉舟这么多年,知道他不是个会随便发疯的人。今天能这样,说明他是真的被逼到绝境了。
“厉总,对不起,对不起。”林渊连忙道歉,语气放软了很多,“我刚才是开玩笑的,你别往心里去。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就是……有点没反应过来。”
厉沉舟喘着粗气,瞪着他,胸口剧烈起伏。
“你真的是认真的?”林渊小心翼翼地问道,“那些幻觉,你看得清清楚楚?感觉跟真的一样?”
厉沉舟点了点头,声音带着哭腔:“嗯,真的跟真的一样。我甚至能闻到小念身上的奶香味,能摸到她的小手,能听到她喊我爸爸。可一转眼,什么都没有了,只有我一个人。”
看着厉沉舟这副样子,林渊彻底收起了调侃的心思,脸上变得严肃起来。他知道,这不是简单的胡思乱想,厉沉舟的精神状态,可能真的出了问题。
“厉总,你别着急。”林渊走到他身边,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这不是你的错,可能就是最近压力太大了,加上你一直想要个孩子,日思夜想,才会出现这些幻觉。我们去看看医生,好好检查一下,肯定能治好的。”
厉沉舟抬起头,看着林渊,眼神里带着一丝希望:“看医生?有用吗?他们会不会觉得我是疯子?”
“怎么会?”林渊笑了笑,“现在很多人因为工作压力大,都会出现一些心理问题,这很正常。我们找个靠谱的医生,好好聊聊,开点药调理一下,很快就会好的。”
他顿了顿,又说道:“我认识一个很着名的大夫,叫司纪斧。他不仅懂西医的精神科,还懂中医调理,很多大人物都找他看过病,口碑特别好。我带你去找他,肯定没问题。”
厉沉舟犹豫了一下。他一直觉得,看精神科医生是件很丢人的事情,传出去会影响自己的形象,也会影响园区的声誉。
可他现在这个样子,实在是撑不下去了。再这样下去,他迟早会彻底崩溃,到时候不仅自己完了,苏晚她们也会跟着受牵连。
“好。”厉沉舟咬了咬牙,点了点头,“那就麻烦你了。”
“跟我客气什么。”林渊拍了拍他的肩膀,“我现在就给司大夫打电话,预约一下时间。你也别多想了,先回家好好休息一下,明天我们就过去。”
林渊办事效率很高,当天下午就联系好了司纪斧。司大夫的诊所不在曼谷市区,而是在近郊的一座小山脚下,环境清幽,远离了城市的喧嚣。
第二天一早,林渊就开车来接厉沉舟。厉沉舟一夜没睡好,眼底带着浓重的黑眼圈,精神状态比昨天更差了。
苏晚她们不知道他要去看医生,只以为他和林渊去出差。厉沉舟没敢告诉她们真相,他怕她们担心,更怕她们用异样的眼光看他。
车子一路驶向近郊,窗外的景色从高楼大厦变成了郁郁葱葱的热带丛林。空气越来越清新,厉沉舟看着窗外的绿意,烦躁的心情稍微平复了一些。
司纪斧的诊所是一座中式庭院,白墙黛瓦,门口种着两排竹子,院子里还有一个小池塘,里面养着几尾红色的锦鲤。诊所里弥漫着淡淡的草药香,让人心里莫名地安定下来。
司纪斧已经在客厅里等着他们了。他看起来五十多岁,头发花白,穿着一身灰色的唐装,眼神深邃而温和,让人一看就觉得很可靠。
“厉先生,林先生,请坐。”司纪斧笑着起身,给他们倒了两杯茶。
厉沉舟和林渊坐下后,林渊简单地介绍了一下情况,然后就识趣地退了出去,把空间留给了厉沉舟和司纪斧。
客厅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司纪斧没有急着发问,而是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慢悠悠地说道:“厉先生,不用紧张。到了我这里,就把心放宽。你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我听着。”
他温和的语气,让厉沉舟紧绷的神经放松了不少。他深吸一口气,再次把自己的情况说了一遍,这次说得比跟林渊说的时候更详细,包括自己对苏晚她们的愧疚,对孩子的渴望,还有出现幻觉时的那种真实感和恐慌感。
司纪斧一直静静地听着,没有打断他,只是偶尔点了点头。
等厉沉舟说完,司纪斧才缓缓开口:“厉先生,你这不是什么大问题,是典型的心因性幻觉,主要是由心理压力过大、强烈的愿望得不到满足,以及长期的焦虑和抑郁情绪引起的。”
“心因性幻觉?”厉沉舟愣了一下,“那我不是疯子?”
“当然不是。”司纪斧笑了笑,“疯子是精神分裂症的通俗说法,你的情况和精神分裂症完全不同。你的幻觉是有明确诱因的——你渴望孩子,却因为不孕不育而无法实现,加上你长期忙于工作,精神一直处于高度紧绷的状态,身体和心理都不堪重负,才会把自己的愿望和焦虑,编织成了逼真的幻觉。”
厉沉舟松了一口气,心里的一块石头落了地。他最怕的就是自己真的疯了。
“那……我该怎么办?”厉沉舟问道。
“治疗这种幻觉,要从两方面入手。”司纪斧说道,“一方面是心理疏导,把你心里的郁结打开;另一方面是中医调理,你的身体因为长期熬夜、饮酒、压力大,已经出现了亏虚,这也是导致你情绪不稳定的原因之一。”
他顿了顿,又说道:“首先,你要正视自己的内心。你渴望孩子,这是很正常的愿望,没必要为此感到羞愧。不孕不育也不是你的错,这只是一种生理现象,很多人都会遇到。你要学会接纳自己的不完美。”
“其次,你要学会释放压力。你创建JJ园区,确实很成功,但事业不是人生的全部。你身边有苏晚、肖瑶、苏柔三位女士,她们都很爱你,你应该多花时间陪伴她们,和她们多沟通,不要什么事都自己扛着。有时候,倾诉也是一种释放。”
“最后,调整你的生活作息。戒烟戒酒,早睡早起,多锻炼身体,饮食清淡。身体好了,情绪自然也会稳定下来。”
司纪斧的话,像是一股暖流,慢慢淌进厉沉舟的心里。这些话,苏晚她们也跟他说过,可从司纪斧这个专业医生嘴里说出来,分量完全不一样。
他点了点头,认真地说道:“谢谢司大夫,我记住了。”
司纪斧笑了笑,起身给厉沉舟把了脉,然后又看了看他的舌苔,说道:“你的肝火很旺,肾也有些亏虚。我给你开一副中药,你回去按时熬着喝,每天一剂,连喝一个月。一个月后,你再来找我复诊。”
他拿起笔,在纸上写下了一串中药名,递给厉沉舟:“这些药,我这里有现成的,你让林先生去抓药就行。”
厉沉舟接过药方,心里满是感激:“谢谢司大夫。”
“不用客气。”司纪斧说道,“幻觉的消失需要时间,你不要着急。这段时间,如果再出现幻觉,不要惊慌,告诉自己那不是真的,然后做点别的事情转移注意力,比如听听歌,散散步,或者给苏晚她们打个电话。”
厉沉舟点了点头,起身向司纪斧道谢,然后走出了客厅。
林渊一直在院子里等着,看到他出来,连忙迎了上去:“厉总,怎么样?司大夫怎么说?”
“没事,就是压力太大了,有点心理问题,开了点中药调理。”厉沉舟笑了笑,这是他这些天来,第一次露出真心的笑容。
林渊松了口气:“没事就好,没事就好。那我们去抓药,回去好好调理。”
他们在诊所抓了药,然后驱车返回曼谷。路上,厉沉舟靠在座椅上,看着窗外的景色,心里平静了很多。
他想,司大夫说得对,他应该多陪陪苏晚她们,和她们好好沟通。他不能再把自己封闭起来,更不能再沉浸在自己的幻想里。
回到别墅,苏晚、肖瑶和苏柔正在客厅里等着他。看到他回来,苏晚连忙迎了上去:“沉舟,你回来了?和林渊去干什么了,这么早就出去了。”
厉沉舟看着她们关切的眼神,心里一阵温暖。他走过去,坐在她们身边,犹豫了一下,还是把自己去看医生的事情说了出来。
他没有隐瞒,把自己出现幻觉的事情,还有司纪斧的诊断结果,都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她们。
说完,他低着头,有些忐忑地看着她们,生怕她们会害怕,会嫌弃他。
可他没想到,苏晚她们听完后,脸上没有丝毫的害怕和嫌弃,反而满是心疼。
苏晚伸出手,轻轻抚摸着他的脸颊,眼眶红红的:“厉沉舟,你怎么不早点告诉我们?你心里这么难受,为什么要自己扛着?”
肖瑶也说道:“是啊,我们是一家人,有什么事,我们一起面对。你以为我们会因为这个嫌弃你吗?”
苏柔轻声说道:“厉总,以后你有什么心事,就跟我们说。别一个人憋着,对身体不好。”
看着她们真挚的眼神,厉沉舟的眼眶瞬间红了。他紧紧地握住她们的手,哽咽着说道:“对不起,让你们担心了。”
“傻瓜,跟我们客气什么。”苏晚笑了笑,擦干眼角的泪水,“司大夫不是开了中药吗?我去给你熬药。”
从那天起,苏晚她们就开始寸步不离地照顾厉沉舟。苏晚每天亲自给他熬药,虽然中药很苦,但厉沉舟每次都一饮而尽;肖瑶帮他调整了工作安排,把大部分工作都分担了过去,让他有更多的时间休息;苏柔则每天陪他在园区的花园里散步,给他讲一些有趣的事情,帮他放松心情。
厉沉舟也按照司纪斧的嘱咐,戒掉了烟和酒,每天早睡早起。他不再像以前那样,把所有心思都放在工作上,而是每天都会抽出时间,和苏晚她们一起做饭、看电影、聊天。
一开始,他还是会偶尔出现一些模糊的幻觉,比如看到小念的身影在院子里跑,听到孩子们的笑声。但他不再像以前那样恐慌,而是按照司大夫教的方法,告诉自己那不是真的,然后拉着苏晚她们的手,慢慢平复心情。
随着中药的调理和心理状态的改善,那些幻觉出现的次数越来越少,最后彻底消失了。
一个月后,林渊再次陪着厉沉舟去复诊。司纪斧给厉沉舟把了脉,笑着说道:“厉先生,你的身体好多了,肝火降下去了,肾气也足了。心理状态也比上次好了很多,继续保持,不用再喝中药了。”
厉沉舟听了,心里彻底松了口气。他向司纪斧深深鞠了一躬:“谢谢司大夫,多亏了您。”
“不用谢,这主要还是你自己和你家人努力的结果。”司纪斧笑着说道,“以后记得,多陪伴家人,少点焦虑,保持心情舒畅,比什么药都管用。”
从诊所回来后,厉沉舟的生活彻底恢复了正常。他不再被幻觉困扰,整个人变得开朗了很多,脸上的笑容也多了起来。
他把更多的精力放在了家庭上。周末的时候,他会带着苏晚、肖瑶和苏柔去旅行,他们去了清迈的古城,去了芭提雅的海边,去了老挝的古都,每到一个地方,都会留下他们幸福的身影。
JJ园区的员工们也发现,厉总变得越来越有人情味了。他不再是那个高高在上、不苟言笑的老板,而是会经常和员工们打招呼,关心他们的生活。有时候,他还会和林渊、陆泽一起,去员工食堂和大家一起吃饭,聊聊家常。
陆泽看着厉沉舟的变化,笑着对林渊说道:“还是你厉害,能想到带厉总去看司大夫。你看现在,厉总整个人都不一样了。”
林渊笑了笑:“我也是运气好,刚好认识司大夫。其实最主要的还是厉总自己想通了,加上苏晚她们三个细心照顾,不然再好的医生也没用。”
他顿了顿,又想起了那天厉沉舟踹他的场景,忍不住笑道:“不过说真的,那天厉总踹我那一脚,是真疼。现在想起来,还觉得大腿发麻。”
陆泽哈哈大笑起来:“该!谁让你当时嘴欠,调侃厉总。”
厉沉舟的变化,不仅让自己的生活变得幸福,也让JJ园区的氛围变得更加融洽。员工们工作起来更有干劲了,园区的业绩也越来越好,成为了东南亚产业园区的标杆。
有一天,厉沉舟和苏晚、肖瑶、苏柔一起在院子里喝茶。夕阳西下,金色的阳光洒在院子里的花草上,暖洋洋的。
苏晚看着厉沉舟,笑着说道:“你还记得你以前幻想的那三个考零分的女儿吗?还有那个叫小念的养女?”
厉沉舟愣了一下,随即笑了起来:“记得,怎么不记得。那时候,我真是魔怔了。”
肖瑶也笑着说道:“其实,你幻想有个女儿,也不是不能实现。我们可以再去试试人工辅助生殖,或者去领养一个孩子。现在你的身体和心理都好了,我们可以一起努力。”
厉沉舟看着她们,心里暖暖的。他握住她们的手,笑着说道:“不了。”
“不了?”苏晚她们愣了一下。
“嗯。”厉沉舟点了点头,脸上带着满足的笑容,“以前,我总觉得,有个孩子,我们的家才完整。可现在我才明白,家的完整,不是靠孩子来定义的。只要我们四个人在一起,开开心心的,这就是最完整的家。”
他顿了顿,又说道:“当然,如果以后我们真的遇到了特别投缘的孩子,领养也不是不可以。但现在,我更想珍惜眼前的日子,好好陪伴你们。”
苏晚、肖瑶和苏柔看着他,脸上都露出了幸福的笑容。她们点了点头,依偎在他身边。
院子里的茶香袅袅,夕阳的余晖温柔地笼罩着他们。没有幻觉,没有焦虑,没有遗憾,只有满满的幸福和安宁。
林渊和陆泽偶尔会来别墅做客,每次来,都会看到厉沉舟和苏晚她们在一起喝茶聊天,或者在院子里打理花草。林渊总会想起厉沉舟当初跟他诉说幻觉时的样子,再看看现在的他,心里由衷地为他高兴。
有时候,林渊还会故意调侃他:“厉总,现在还幻想你的三个女儿和小念吗?”
厉沉舟会笑着踹他一脚,和他打闹在一起,就像以前一样。只是这一脚,不再带着愤怒和委屈,而是带着朋友间的轻松和默契。
“滚蛋!”厉沉舟笑着骂道,“再提,就扣你奖金!”
“别别别!”林渊连忙求饶,“我错了,厉总,我再也不提了!”
院子里响起了他们的欢声笑语,引得苏晚她们也笑了起来。
生活就是这样,总会遇到各种各样的坎。厉沉舟曾经因为渴望和压力,陷入了幻觉的泥潭,差点无法自拔。但幸好,他有林渊这样的兄弟,有苏晚、肖瑶、苏柔这样的爱人,还有司纪斧这样的良医,拉了他一把。
他终于明白,人生最重要的,不是你拥有多少财富,不是你取得了多大的成就,而是你身边有多少爱你的人,你是否懂得珍惜这份爱。
那些曾经的幻觉和痛苦,都已经成为了过去。它们就像一道疤痕,提醒着厉沉舟,要珍惜当下,要好好爱身边的人。
夕阳渐渐落下,夜幕降临。别墅里亮起了温暖的灯光,照亮了四个人依偎在一起的身影。这画面,比厉沉舟幻想过的任何场景,都要美好,都要真实。
而司纪斧诊所里的那副中药方,还有林渊大腿上曾经的淤青,都成了他们生活中一个温馨而有趣的回忆。每当提起,都会让他们笑着感叹:原来,幸福有时候,是需要经历一些波折,才能真正懂得的。
雾锁江面的清晨,水汽像化不开的棉絮,裹着砭人的湿冷漫过江堤。厉沉舟独自站在江边,黑色风衣的下摆被江风卷得猎猎作响,衣角沾着的露水早已洇湿了一片。江面能见度不足十米,远处的货轮只余下模糊的轮廓,呜呜的汽笛声穿透浓雾传来,带着几分呜咽似的沉闷,搅得人心头发堵。
他已经在这里站了两个多小时了。
昨晚整理父亲留下的旧物,无意间翻出了一个上了锁的铁皮盒子。盒子是父亲生前常用的,以前他问起过里面装着什么,父亲总是笑着摆手,说不过是些没用的老物件。如今父亲去世三年,这盒子竟在书柜最深处落了灰。他找锁匠撬开,里面没有金银珠宝,只有一沓泛黄的信件,和一张边角磨损的黑白照片。
照片上的父亲年轻英挺,身边站着一个陌生的男人,两人并肩站在旧厂房门口,笑得一脸灿烂。而那些信件,字里行间全是关于二十年前JJ园区前身——那个濒临破产的小加工厂的纷争。信里反复提到一个名字,还有一笔被挪用的救命资金,最后一封信的落款日期,正是父亲突发脑溢血去世的前一周。
信里没明说那个名字是谁,可字迹潦草的最后几行,画了一个奇怪的标记,像一朵含苞的晚香玉。
晚香玉,苏晚。
这个念头一旦冒出来,就像疯长的藤蔓,瞬间缠住了厉沉舟的心脏。他一夜未眠,翻遍了父亲的所有遗物,甚至调取了园区二十年前的旧档案。档案里记载着,当年父亲的加工厂濒临倒闭,是一个神秘的投资人注资救场,而那个投资人的代理人,正是刚大学毕业、进入金融行业的苏晚。
更让他心惊的是,父亲去世的前一天,苏晚曾单独去见过父亲。那天的监控录像早已被覆盖,可公司的登记册上,清清楚楚地写着苏晚的名字。
这些年,他和苏晚相知相爱,她陪着他把JJ园区从一个小产业做成东南亚的标杆,她温柔体贴,精明能干,是他最信任的爱人,也是最得力的助手。他从未怀疑过她,甚至规划着等过段时间,就和她举行一场盛大的婚礼。
可现在,那些信件,那个标记,还有档案里的记录,像一把把淬了冰的刀子,狠狠扎进他的心里。他开始疯狂地回想,苏晚对他的好,是不是都是伪装?她接近他,是不是就是为了当年的恩怨?父亲的死,真的是突发脑溢血,还是……
江面的雾越来越浓,带着江水特有的腥气,呛得厉沉舟喉咙发紧。他掏出烟,手抖得厉害,连打火机都打了好几次才点燃。烟雾缭绕中,父亲温和的笑容和苏晚明媚的脸庞在他脑海里交替出现,最后竟重叠在一起,变得模糊而狰狞。
“沉舟,这么冷的天,你怎么一个人站在这里?”
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一丝担忧。厉沉舟猛地回头,看到苏晚穿着一件米白色的羊绒大衣,手里拿着一件厚外套,正快步向他走来。她的头发上沾着细碎的雾珠,脸颊被风吹得通红,眼神里满是真切的关切。
换作平时,他一定会快步上前,把她搂进怀里,替她拂去头发上的水珠。可现在,看着这张他爱了多年的脸,厉沉舟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头顶,浑身的血液都像是凝固了。
就是这张脸,温柔得能滴出水来,却可能藏着最恶毒的心思。就是这个人,陪着他度过了无数艰难的日子,却可能是害死他父亲的凶手。
“你怎么来了?”厉沉舟的声音沙哑得可怕,眼神冷得像江面的寒冰。
苏晚愣了一下,显然没料到他会是这个反应。她走到他身边,把手里的厚外套递过去:“我看你一早就没在家,问了林渊,他说你来了江边。这么冷的天,你穿这么少,会着凉的。”
厉沉舟没有接外套,反而后退了一步,避开了她的触碰。这个动作,让苏晚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了。
“沉舟,你怎么了?”苏晚的声音带着一丝不安,“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厉沉舟没有回答,只是死死地盯着她,眼神里充满了复杂的情绪,有愤怒,有痛苦,有怀疑,还有一丝残存的、不肯相信的挣扎。他看着她的眼睛,试图从中找到一丝破绽,可苏晚的眼神清澈而坦荡,除了担忧,什么都没有。
可越是这样,厉沉舟心里的火气就越大。他觉得,苏晚太会伪装了,这么多年,她把所有人都骗了。
“二十年前,”厉沉舟缓缓开口,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我父亲的加工厂,是不是你注资救的?”
苏晚愣了一下,随即点了点头:“是啊,那时候我刚入行,跟着导师做项目,你父亲的加工厂是我们当时的一个投资案例。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怎么突然问起?”厉沉舟冷笑一声,语气里充满了嘲讽,“我还想问你,你为什么要去见他?在他去世的前一天。”
苏晚的脸色微微变了,她皱了皱眉:“我那时候是去送一份后续的合作协议,顺便看看他。你父亲身体一直不好,我……”
“够了!”厉沉舟猛地打断她,积压在心里的情绪瞬间爆发,“你别再演戏了!”
他上前一步,一把抓住苏晚的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她的骨头。苏晚疼得皱起了眉头,挣扎着说道:“厉沉舟,你到底怎么了?你弄疼我了!”
“弄疼你?”厉沉舟的眼睛红了,里面布满了血丝,“我父亲死的时候,比你现在疼一万倍!”
他猛地松开她的手腕,紧接着,双手像是铁钳一样,死死地掐住了苏晚的脖子!
突如其来的窒息感让苏晚瞬间瞪大了眼睛,她下意识地挣扎起来,双手抓住厉沉舟的手臂,指甲几乎要嵌进他的肉里。她的脸很快就憋得通红,呼吸越来越困难,眼神里充满了惊恐和难以置信。
“还我父亲!”厉沉舟嘶吼着,声音因为激动而变得扭曲,“苏晚,你把我父亲还给我!当年是不是你?是不是你挪用了资金,逼死了他?”
他的力道越来越大,苏晚的挣扎渐渐变得无力,双脚甚至离开了地面。她张了张嘴,想说话,却只能发出嗬嗬的声音。
“我……什么时候……害你父亲了?”苏晚用尽全身力气,从喉咙里挤出一句话,声音微弱得几乎听不见。
就是这句话,像一盆冷水,瞬间浇在了厉沉舟的头上。
他看着苏晚痛苦的样子,看着她眼神里的惊恐和不解,还有那一丝他从未见过的绝望,心里猛地一震。他像是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气,掐着苏晚脖子的手,不由自主地松了开来。
苏晚跌坐在地上,捂着脖子剧烈地咳嗽起来,眼泪混合着生理性的泪水滚落下来,狼狈不堪。她的脖子上,已经留下了两道清晰的红痕,触目惊心。
厉沉舟站在原地,双手还保持着掐人的姿势,身体微微颤抖。刚才那一瞬间,他像是被魔鬼附身了一样,脑子里只有复仇的念头,完全失去了理智。
江风卷着浓雾吹来,带着刺骨的寒意。厉沉舟看着地上的苏晚,心里涌起一股巨大的恐慌和愧疚。他刚才,差点杀了他最爱的人。
“晚晚……”他颤抖着伸出手,想去扶她,却又不敢。
苏晚抬起头,泪眼婆娑地看着他,眼神里充满了委屈和受伤。她没有接受他的搀扶,自己撑着地面,慢慢站了起来。她后退了一步,拉开了和他之间的距离,捂着脖子,声音沙哑地问道:“厉沉舟,你到底在怀疑我什么?就因为我二十年前见过你父亲?”
厉沉舟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他手里的证据,不过是几张模糊的信件,一个牵强的标记,还有一次正常的拜访。这些,根本不足以证明苏晚害了父亲。可他因为心里的执念和痛苦,差点酿成大错。
“我……”厉沉舟的声音带着一丝哽咽,“我昨晚翻到了父亲留下的信件,里面提到了当年的资金问题,还有……一个标记,像晚香玉。”
他把自己的怀疑,自己的挣扎,还有那些让他崩溃的猜测,一股脑地说了出来。他语无伦次,声音里充满了痛苦和迷茫:“我控制不住自己,我一想到父亲可能是被人害死的,而那个人可能就是你,我就……”
苏晚静静地听着,脸上的委屈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沉重的平静。她捂着脖子,等厉沉舟说完,才缓缓开口:“所以,你就因为这些,不问青红皂白地掐我的脖子,说我害了你父亲?”
厉沉舟低下头,不敢看她的眼睛,心里充满了愧疚:“对不起,晚晚,我错了,我不该……”
“你没错。”苏晚打断他,声音平静得可怕,“你只是太爱你父亲了,太想找出真相了。只是,你找错了人。”
她转身,看向浓雾弥漫的江面,眼神变得悠远而沉重:“二十年前,我确实代表公司给你父亲的加工厂注资了。但那笔资金,一分一毫都没有挪用,所有的账目都清清楚楚,你可以去查。至于我去见你父亲,是因为他那时候身体不好,担心后续的合作出问题,想和我当面聊聊。我离开的时候,他还好好的,甚至还送了我一瓶他亲手酿的梅子酒。”
苏晚顿了顿,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伤感:“你父亲是个很好的人,当年加工厂濒临破产,他宁愿自己背负债务,也不愿意拖欠员工的工资。我很敬佩他。他去世的消息传来,我也很伤心。”
厉沉舟猛地抬起头,看着苏晚的背影:“那信件里的标记,还有那个被提到的名字……”
“标记是晚香玉,我的名字里有个晚字,那是我当时用的一个代号。”苏晚转过身,看着他,“至于你说的名字,应该是我当时的导师,他是那个投资项目的负责人。当年的资金纠纷,是你父亲和另一个合伙人之间的矛盾,和我,和我的导师,都没有关系。”
这些话,像一道光,驱散了厉沉舟心里的迷雾。他愣在原地,脑子里一片空白。原来,一切都是他的误会。他因为一个代号,因为一次正常的拜访,就怀疑了自己最爱的人,甚至对她动了手。
“我……”厉沉舟想道歉,却发现任何语言都显得苍白无力。
苏晚看着他失魂落魄的样子,心里的委屈和疼痛渐渐被心疼取代。她知道,厉沉舟不是故意的,他只是被父亲的死和那些不明不白的线索逼疯了。父亲去世后,厉沉舟一夜之间从一个懵懂的青年,变成了扛起整个家的顶梁柱,他心里的苦,她一直都知道。
“别这样。”苏晚轻声说道,声音柔和了许多,“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我们回去吧,把那些信件和档案都找出来,好好查一查,总能找到当年的真相。”
厉沉舟看着她,眼眶瞬间红了。他上前一步,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想触碰她脖子上的红痕,却又怕弄疼她。苏晚没有躲开,任由他的指尖轻轻落在自己的皮肤上。
指尖传来的温热触感,让厉沉舟心里的愧疚更加强烈。他紧紧地抱住苏晚,声音哽咽:“晚晚,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我不该怀疑你,不该对你动手,我……”
苏晚轻轻拍着他的后背,安慰道:“好了,我知道了。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我们一起找出真相,告慰你父亲的在天之灵。”
江风依旧,浓雾渐渐散去了一些。两人相拥着站在江堤上,刚才的生死一线,变成了此刻的相濡以沫。厉沉舟知道,他欠苏晚的,这辈子都还不清。
回去的路上,两人都没有说话。厉沉舟专心地开着车,时不时地从后视镜里看一眼苏晚。苏晚靠在副驾驶座上,闭着眼睛,不知道在想什么。脖子上的红痕依旧清晰,像一根刺,时时刻刻提醒着厉沉舟自己犯下的错。
回到别墅,苏晚第一时间去了浴室。厉沉舟在客厅里坐立不安,心里像揣了一只兔子。他拿出手机,给林渊打了个电话,让他立刻去查二十年前父亲加工厂的所有账目,还有那个合伙人的下落。
林渊接到电话,听厉沉舟说完事情的来龙去脉,也吓了一跳。他没想到厉沉舟会因为这件事和苏晚起这么大的冲突,甚至动了手。
“厉总,你放心,我现在就去查,一定尽快给你结果。”林渊严肃地说道,“还有,苏晚姐那边,你好好安抚一下,她肯定受委屈了。”
“我知道。”厉沉舟的声音低沉,“麻烦你了。”
挂了电话,苏晚从浴室里出来了。她换了一身宽松的家居服,脖子上敷着一条温热的毛巾。看到厉沉舟坐在客厅里,她走过去,在他身边坐下。
“别太着急,事情过去二十年了,查起来需要时间。”苏晚轻声说道。
厉沉舟握住她的手,手指冰凉:“晚晚,你脖子疼不疼?要不要去医院看看?”
“不用,只是有点红,敷一下就好了。”苏晚笑了笑,“对了,你父亲留下的那些信件,能不能给我看看?我或许能想起一些当年的事情。”
厉沉舟连忙起身,去书房把那个铁皮盒子拿了过来。苏晚接过信件,一张一张仔细地看着。她看得很认真,时不时地皱起眉头,像是在回忆什么。
厉沉舟坐在她身边,大气都不敢出,生怕打扰到她。
过了很久,苏晚放下信件,抬起头,眼神里带着一丝凝重:“这些信里提到的合伙人,叫赵山河。我想起来了,当年你父亲的加工厂之所以会倒闭,就是因为赵山河挪用了一笔货款,卷款跑路了。我导师当时还帮你父亲报了警,只是一直没抓到人。”
“赵山河?”厉沉舟的眼睛猛地亮了起来,“这个名字,我在父亲的日记里看到过!父亲说,他和赵山河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弟,他一直很信任他,没想到最后会被他背叛。”
“就是他。”苏晚点了点头,“当年我去见你父亲,他还跟我提起过这件事,说自己瞎了眼,错信了人。他那时候情绪很低落,身体也不好,我还劝了他很久,让他别太自责。”
真相似乎越来越清晰了。父亲的死,虽然是突发脑溢血,但很可能和赵山河的背叛有关。长期的抑郁和自责,让他的身体越来越差,最终导致了悲剧的发生。
“那这个赵山河,现在在哪里?”厉沉舟急切地问道。
“不知道。”苏晚摇了摇头,“当年他跑路后,就再也没有音讯了。警方也通缉过他,可他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
厉沉舟的眼神瞬间黯淡了下去。二十年了,赵山河很可能已经改头换面,想要找到他,无疑是大海捞针。
“别灰心。”苏晚握住他的手,“林渊人脉广,能力强,说不定能找到一些线索。我们慢慢来,总会有办法的。”
厉沉舟点了点头,心里却没什么底。他看着苏晚,心里充满了感激。在他最冲动、最失控的时候,是苏晚保持着冷静,帮他梳理线索,给他安慰和支持。而他,却差点伤害了她。
接下来的几天,厉沉舟几乎推掉了所有的工作,全身心地投入到寻找赵山河的线索中。苏晚也陪着他,一起翻查旧档案,联系当年的老员工,希望能找到一些蛛丝马迹。
林渊那边也有了一些进展。他通过警方的朋友,找到了当年赵山河的案底。赵山河当年卷走了五十万货款,在二十年前,这无疑是一笔巨款。案底里有赵山河的照片和基本信息,他当年三十多岁,中等身材,左眼角有一颗痣。
“厉总,我已经把赵山河的照片发给了各个渠道,让他们帮忙留意。”林渊拿着一份资料,走进厉沉舟的办公室,“另外,我还查到,赵山河有个儿子,叫赵天宇,现在在曼谷做建材生意。”
“赵天宇?”厉沉舟猛地抬起头,眼神里闪过一丝精光,“立刻带我去找他!”
林渊点了点头:“我已经查好了地址,现在就去。”
苏晚担心厉沉舟情绪激动,出什么意外,也跟着一起去了。
赵天宇的建材店开在曼谷郊区的一个建材市场里。店面不大,里面堆满了各种瓷砖和水泥。赵天宇四十多岁,身材微胖,左眼角也有一颗痣,和照片上的赵山河有几分相似。
看到厉沉舟一行人进来,赵天宇愣了一下,脸上露出了警惕的神色:“你们找谁?买建材吗?”
厉沉舟走到他面前,眼神锐利地盯着他:“我找赵山河。”
听到“赵山河”这三个字,赵天宇的脸色瞬间变了,眼神躲闪:“我不知道什么赵山河,你们找错人了。”
“找错人了?”厉沉舟冷笑一声,拿出赵山河的照片,放在他面前,“这是你父亲,赵山河。二十年前,他卷走了我父亲工厂的货款,导致我父亲的工厂倒闭,抑郁而终。你敢说,你不认识他?”
赵天宇的身体微微颤抖,双手紧紧地握在一起。他看着照片,眼神里充满了复杂的情绪,有恐惧,有愧疚,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怨恨。
“我不知道他在哪里。”赵天宇的声音沙哑,“他二十年前就跑了,再也没有回来过。我和他,早就没有关系了。”
“没有关系?”厉沉舟逼近一步,“他是你父亲,血浓于水,怎么可能没有关系?他这些年,就没有联系过你?”
“没有!”赵天宇猛地抬起头,情绪激动地说道,“他当年卷款跑路,让我们母子俩受尽了白眼和唾弃。我妈就是因为他,抑郁成疾,早早地就去世了。我恨他还来不及,怎么会和他联系?”
看着赵天宇激动的样子,厉沉舟心里的怒火渐渐平息了一些。他能感觉到,赵天宇说的是实话。
“我知道你恨他。”厉沉舟的语气缓和了一些,“可我父亲,也是因为他,才郁郁而终的。我只想知道他在哪里,给他一个交代,也给我父亲一个交代。”
赵天宇沉默了很久,脸上的情绪渐渐平复下来。他叹了口气,说道:“三年前,他联系过我一次。”
“三年前?”厉沉舟的眼睛亮了起来,“他在哪里?”
“在清迈。”赵天宇说道,“他得了重病,快不行了,想让我去见他最后一面。我没去。我这辈子,都不想再见到他。”
他顿了顿,又说道:“我记得他当时说,他住在清迈城郊的一家养老院里。具体哪家,我不清楚。”
得到这个线索,厉沉舟立刻带着苏晚和林渊,驱车赶往清迈。
清迈的气候比曼谷凉爽,空气清新。他们拿着赵天宇提供的模糊线索,一家一家地排查城郊的养老院。功夫不负有心人,在第三天下午,他们终于在一家名为“夕阳红”的养老院里,找到了赵山河。
赵山河已经七十多岁了,头发花白,身体消瘦,躺在病床上,奄奄一息。他的左眼角,那颗痣依旧清晰。看到厉沉舟,他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惊讶,随即又恢复了平静。
“你是厉振海的儿子?”赵山河的声音微弱,气若游丝。
厉沉舟点了点头,看着这个害死父亲的凶手,心里五味杂陈。他想象过无数次和赵山河见面的场景,他会愤怒,会质问,甚至会动手。可真的见到了,他却发现,自己心里只剩下无尽的悲凉。
“当年的事,是我对不起你父亲。”赵山河咳嗽了几声,缓缓说道,“我一时糊涂,卷走了货款,跑了出去。这些年,我一直活在愧疚和恐惧中,没有一天安稳过。”
他看着厉沉舟,眼神里充满了悔恨:“我听说你父亲去世了,心里更难受了。我知道,是我害了他。我想过回去自首,可我不敢。直到我得了重病,知道自己时日无多,才联系了我儿子,可他不肯见我。”
厉沉舟静静地听着,没有说话。
“我知道,我说再多的对不起,也换不回你父亲的命。”赵山河叹了口气,从枕头下拿出一个布包,递给厉沉舟,“这里面,是我这些年攒下的一点钱,虽然不多,就当是我给你的补偿。”
厉沉舟没有接布包,只是看着他:“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你和我父亲,不是最好的兄弟吗?”
“是兄弟,才更了解他的软肋。”赵山河的眼泪流了下来,“那时候,我赌输了钱,欠了一大笔债,走投无路。我知道你父亲工厂里有一笔货款,就……就动了歪心思。我对不起他,对不起我们这么多年的兄弟情。”
真相大白,厉沉舟心里的那块石头,终于落了地。可他没有想象中的轻松,反而觉得无比沉重。一场背叛,毁掉了两个家庭,让两个老人,一个抑郁而终,一个在愧疚和病痛中苟延残喘。
“你走吧。”厉沉舟转过身,声音平静地说道,“我不会报警,也不要你的钱。你自己欠下的债,自己在心里慢慢还吧。”
说完,他带着苏晚和林渊,转身离开了病房。
走出养老院,清迈的阳光正好。厉沉舟深吸一口气,觉得心里的郁结,终于消散了。
“都结束了。”苏晚走到他身边,轻轻握住他的手。
厉沉舟点了点头,转头看着苏晚,脸上露出了一个久违的、轻松的笑容:“是啊,都结束了。晚晚,谢谢你。”
如果不是苏晚,他可能还沉浸在怀疑和仇恨中,无法自拔。是苏晚,拉了他一把,让他走出了阴霾。
回去的路上,厉沉舟开着车,苏晚靠在他身边,睡着了。看着她恬静的睡颜,厉沉舟的心里充满了幸福。他知道,过去的恩怨已经了结,未来的日子,他要好好地陪伴苏晚,珍惜眼前的幸福。
回到曼谷,厉沉舟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带着苏晚去了父亲的墓地。
父亲的墓碑,在一片绿树环绕的墓园里。厉沉舟拿着一束父亲最喜欢的白菊,放在墓碑前,深深鞠了一躬。
“爸,当年的事,我查清楚了。”厉沉舟轻声说道,“是赵山河对不起你。他现在也得到了应有的报应,重病缠身,众叛亲离。你在天之灵,也可以安息了。”
他顿了顿,握住身边苏晚的手,继续说道:“爸,这是苏晚。这些年,多亏了她陪着我,照顾我。我会好好对她的,会和她一起,把JJ园区经营好,让你放心。”
苏晚也对着墓碑,深深鞠了一躬:“厉叔叔,您放心,我会好好照顾沉舟的。”
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在墓碑上,暖洋洋的。厉沉舟觉得,父亲仿佛就在身边,对着他微笑。
从墓园回来后,厉沉舟的生活彻底恢复了平静。他不再被过去的恩怨困扰,整个人变得更加沉稳和从容。
他把更多的时间和精力,放在了苏晚和公司上。在他的带领下,JJ园区的发展越来越好,业务拓展到了欧洲和非洲。苏晚也依旧是他最得力的助手,两人并肩作战,默契十足。
林渊和陆泽看着他们,心里由衷地为他们高兴。肖瑶和苏柔也经常来别墅做客,大家一起吃饭,聊天,日子过得温馨而惬意。
有一天,厉沉舟和苏晚一起在院子里打理花草。厉沉舟看着苏晚认真的样子,突然开口:“晚晚,我们结婚吧。”
苏晚愣了一下,抬起头,看着他,脸上露出了惊喜的笑容:“你说真的?”
“当然是真的。”厉沉舟笑着,从口袋里拿出一枚钻戒,单膝跪地,“苏晚,我爱你。过去,我因为自己的偏执和冲动,伤害过你。未来,我想用我的一生,来弥补你,照顾你,爱护你。你愿意嫁给我吗?”
苏晚的眼泪流了下来,用力地点了点头:“我愿意!厉沉舟,我愿意嫁给你!”
厉沉舟笑着,把钻戒戴在她的手指上,起身把她搂进怀里。院子里的花香四溢,阳光正好,一切都美好得不像话。
婚礼在JJ园区举行,场面盛大而温馨。所有的员工,所有的亲朋好友,都来为他们祝福。林渊是伴郎,苏柔是伴娘,肖瑶负责主持婚礼。
婚礼仪式上,厉沉舟看着身边的苏晚,眼眶微红:“我曾经以为,人生最重要的,是报仇,是证明自己。直到遇到苏晚,我才明白,人生最重要的,是珍惜。珍惜身边的人,珍惜眼前的幸福。谢谢苏晚,包容我的缺点,陪伴我走过最黑暗的日子。我爱你,永远。”
苏晚也看着他,笑容灿烂而幸福:“厉沉舟,谢谢你,让我感受到了被爱的滋味。未来的日子,我会一直陪着你,无论风雨,无论顺境,我们都一起面对。”
全场响起了热烈的掌声。阳光洒在他们身上,像是为他们披上了一层幸福的光晕。
婚后的生活,甜蜜而温馨。厉沉舟不再是那个冷冰冰的工作狂,他会记得苏晚的生日,会给她准备惊喜,会陪着她去旅行,去看遍世界上所有的美景。
偶尔,他们会想起在江边的那一幕。厉沉舟总会愧疚地抚摸着苏晚的脖子,轻声说道:“对不起,晚晚。”
苏晚会笑着,摇摇头:“都过去了。如果不是那件事,我们可能还不会这么快找到当年的真相,也不会这么珍惜彼此。”
是啊,有些伤痛,虽然刻骨铭心,却也能让人成长。厉沉舟因为那件事,学会了冷静和信任,也更加懂得了珍惜。苏晚因为那件事,看到了厉沉舟内心深处的脆弱和对父亲的爱,两人的感情也更加深厚。
江面的雾,总会散去。心里的阴霾,也总会被阳光照亮。厉沉舟终于明白,人生最大的幸福,不是活在过去的仇恨里,而是和爱的人一起,珍惜当下,拥抱未来。
JJ园区的事业蒸蒸日上,厉沉舟和苏晚的爱情也越来越稳固。他们会一起在清晨看日出,一起在傍晚看日落,一起在深夜讨论工作,一起在周末打理院子里的花草。
那些曾经的恩怨和伤痛,都已经化作了生命中最珍贵的回忆,提醒着他们,要好好爱,好好生活。而江边那一次失控的冲动,也成了他们爱情里的一个特殊印记,让他们更加懂得,彼此在对方生命中,是多么的不可或缺。
野外的风带着松针和腐叶的清香,漫过连绵起伏的丘陵。厉沉舟背着登山包,手里攥着一张泛黄的地图,眉头微微皱着。这是他第三次来这片城郊野山,为的是寻找小时候爷爷藏起来的一个木盒,里面据说装着爷爷年轻时的军功章。地图标注的位置就在前面的山谷里,可他绕了半个多小时,还是没找到准确的路。
他停下脚步,靠在一棵老松树下歇气。登山靴上沾满了泥土,裤脚也被路边的荆棘划开了几道小口。掏出水壶喝了一口水,刚想再次核对地图,身后就传来一阵缓慢的脚步声,夹杂着车轮碾过碎石路的“轱辘”声。
厉沉舟回头一看,只见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头,推着一辆轮椅,正慢慢朝他这边走来。老头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蓝色中山装,袖口卷到小臂,露出布满皱纹和老年斑的胳膊。他的背有点驼,推轮椅的动作很吃力,每走一步都要喘口气,额头上沁满了细密的汗珠。
轮椅上坐着一个女人,身上盖着一条浅灰色的薄毯,只露出一双穿着白色帆布鞋的脚。她低着头,长发垂下来,遮住了大半张脸,看不清模样。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在她身上,给她镀上了一层柔和的光晕,看着竟有几分安静的美感。
老头看到厉沉舟,先是愣了一下,随即露出了一个憨厚的笑容,朝着他挥了挥手:“小伙子,你好啊。”
厉沉舟也笑着点了点头:“大爷,您也好。这山里路不好走,您推着轮椅上来,是来散心的?”
“是啊是啊。”老头喘着气,把轮椅停在厉沉舟旁边,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我女儿腿脚不方便,在家待久了闷得慌,就带她来山里透透气。这地方风景好,空气也新鲜。”
他说着,看了一眼厉沉舟手里的相机——那是厉沉舟特意带来的,原本想拍下找到木盒的瞬间。老头的眼睛亮了一下,带着几分试探地问道:“小伙子,看你带着相机,是不是会拍照啊?能不能麻烦你,给我和我女儿拍几张照片?我们父女俩,好久没一起拍过照了。”
厉沉舟心里一动。他爷爷的木盒一时半会儿找不到,帮老人家拍几张照也耽误不了什么。而且看着老头期盼的眼神,他实在不忍心拒绝。
“当然可以,大爷。”他爽快地答应下来,拿起相机,调试了一下镜头,“您想拍什么样的?就在这儿拍,还是去前面风景好点的地方?”
“就在这儿吧,这儿的松树长得好。”老头笑着说道,然后走到轮椅旁边,轻轻拍了拍轮椅上的女人,“晚晚,抬头笑一个,让小伙子给我们拍张照。”
“晚晚”这两个字,像一道惊雷,猛地炸在厉沉舟的耳边。他手里的相机差点掉在地上,心脏疯狂地跳了起来,血液瞬间冲上头顶。
这个称呼,他太熟悉了。苏晚的爸妈,还有他自己,都这么叫她。可苏晚……她怎么会在这里?而且还坐在轮椅上?
他强压下心里的震惊,目光紧紧盯着轮椅上的女人,手指微微颤抖着。女人似乎听到了老头的话,慢慢抬起头,长发被风吹开,露出了那张他日思夜想的脸。
白皙的皮肤,挺翘的鼻梁,还有那双总是带着笑意的眼睛……真的是苏晚!
厉沉舟感觉自己的呼吸都停止了。他呆呆地站在原地,相机举在半空中,忘了按下快门。眼前的苏晚,看起来比以前瘦了一些,脸色也有些苍白,但确实是她没错。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苏晚怎么会和这个陌生的老头在一起?而且这个老头还叫她“女儿”?
无数个问号在厉沉舟的脑子里盘旋。他想起苏晚的父亲,苏叔叔。苏叔叔在他们大学毕业那年就因为重病去世了,他还陪着苏晚去参加了葬礼,看着苏叔叔的骨灰盒被下葬。这件事,他记得清清楚楚,绝不会错。
老头看着厉沉舟半天没动静,以为他是没调好相机,又催了一句:“小伙子,准备好了吗?”
厉沉舟猛地回过神来,眼神复杂地看着苏晚,又看了看老头,喉咙里像是堵了一团棉花,声音沙哑地问道:“大爷,您……您是她的父亲?”
“是啊,我是她亲爹。”老头笑着说道,伸手摸了摸苏晚的头发,动作温柔又自然,“怎么了,小伙子,有什么问题吗?”
厉沉舟的目光再次落在苏晚脸上。他想从苏晚的眼神里找到答案,可苏晚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眼神里没有惊讶,没有激动,甚至没有一丝波澜,就像在看一个完全陌生的人。
这种陌生的眼神,让厉沉舟的心一下子沉了下去。
他深吸一口气,像是下定了巨大的决心,看着苏晚,一字一句地说道:“苏晚,你不认识我了?我是厉沉舟啊。”
苏晚的嘴唇动了动,却没有说话,只是轻轻摇了摇头。
老头见状,愣了一下,疑惑地问道:“小伙子,你认识我女儿?”
“认识!我们不仅认识,还是大学同学,最好的朋友!”厉沉舟的情绪有些激动,他往前走了一步,想要靠近苏晚,却被老头下意识地拦住了。
“你别激动,小伙子。”老头的脸色沉了下来,警惕地看着他,“我女儿几年前出了一场意外,脑子受了伤,以前的事情都不记得了。如果你真是她的同学,那真是巧了。”
脑子受了伤?失忆了?
厉沉舟愣住了。他怎么也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他和苏晚毕业后,因为工作原因,分开了几年。他一直在外地打拼,半年前才回到这座城市,本来想找苏晚好好聚聚,却发现苏晚的联系方式都换了,以前的朋友也不知道她的下落。他找了她很久,都没有消息,没想到竟然会在这样的情况下,在这片荒山里遇到她。
可她竟然失忆了,不认识他了。而且,她身边还多了一个自称是她父亲的老头。
厉沉舟的目光再次投向老头,心里的疑惑越来越深。他看着老头的脸,努力在记忆里搜寻,却完全没有印象。苏叔叔他见过很多次,和眼前这个老头,无论是长相还是气质,都完全不一样。
“大爷,恕我直言。”厉沉舟的语气缓和了一些,但眼神依旧带着探究,“苏晚的父亲,也就是苏叔叔,在几年前就已经去世了。我当时还去参加了他的葬礼,这一点,我绝不会记错。”
老头听到这话,脸色瞬间变了,他皱着眉头,看着厉沉舟,语气带着一丝不悦:“小伙子,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就是苏晚的父亲苏振海,我活得好好的,怎么就去世了?你是不是认错人了?”
苏振海?
厉沉舟心里咯噔一下。苏晚的父亲,确实叫苏振海。可眼前这个老头,和他记忆中的苏振海,实在是相差太远了。记忆中的苏振海,是个儒雅的知识分子,戴着一副金丝眼镜,说话温文尔雅。而眼前的这个老头,皮肤黝黑,手上布满老茧,一看就是常年干体力活的人。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不可能。”厉沉舟摇了摇头,“苏叔叔我认识,他不是您这个样子的。您是不是……搞错了?”
“我搞错了?”老头的情绪也激动起来,他指着自己的鼻子,大声说道,“我自己的女儿,我自己的名字,我会搞错?我看是你搞错了吧!你是不是想冒充我女儿的同学,图谋不轨?”
“爸,别生气。”一直没说话的苏晚,突然开口了。她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虚弱,却成功地让激动的老头安静了下来。
她看着厉沉舟,眼神依旧平静:“先生,我想你应该是认错人了。我叫苏晚,这是我的父亲苏振海。我不记得以前的事情了,但我相信我父亲说的话。”
听到苏晚这么说,厉沉舟的心像是被针扎了一样疼。他看着苏晚苍白的脸,心里充满了心疼和不甘。他怎么能接受,自己找了这么久的人,不仅失忆了,还认不出他了,甚至身边还有一个身份可疑的“父亲”。
“我没有认错人。”厉沉舟固执地说道,他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翻出一张老照片。那是大学毕业时,他和苏晚还有一群朋友一起拍的合影。照片里的苏晚,笑得一脸灿烂,依偎在他身边。
他把手机递给苏晚:“你看,这是我们大学毕业时拍的照片。你还记得吗?我们一起在学校的湖边散步,一起去图书馆复习,一起在毕业晚会上跳舞……”
苏晚接过手机,低头看着照片。她的手指轻轻拂过照片上自己的脸,眼神里闪过一丝迷茫,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痛苦。可她看了很久,还是摇了摇头:“我……我不记得了。这张照片,对我来说很陌生。”
老头凑过来看了一眼照片,皱着眉头说道:“这照片上的人,确实有点像我女儿。但她几年前出了意外,以前的事情都忘了。小伙子,就算你真是她以前的同学,现在说这些也没用了。你还是别再打扰我们了。”
他说着,就要把手机还给厉沉舟,推着轮椅准备离开。
“等等!”厉沉舟拦住了他们,“大爷,苏晚到底出了什么意外?她的腿又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她会失忆?你能不能告诉我?”
老头的脸色变了变,眼神有些闪烁,语气生硬地说道:“这些都是我们家的私事,没必要告诉你。你赶紧让开,别耽误我们散心。”
老头的反应,让厉沉舟更加怀疑。如果他真是苏晚的父亲,为什么不愿意提起苏晚的意外?这里面,一定有什么隐情。
“我不能让你们走。”厉沉舟挡在轮椅前面,语气坚定,“苏晚是我的朋友,我不能眼睁睁看着她这样。不管你是谁,你必须告诉我真相。”
“你这人怎么回事啊!”老头生气了,伸手就要去推厉沉舟,“我都说了,这是我们的私事,你别多管闲事!”
两人拉扯之间,轮椅突然晃动了一下,苏晚发出一声轻呼,身体微微倾斜。
厉沉舟连忙伸手扶住轮椅,关切地问道:“苏晚,你没事吧?”
苏晚摇了摇头,脸色更加苍白了。她看着厉沉舟,眼神里带着一丝恳求:“先生,你别逼我们了。我们真的只是来山里散心的,没有恶意。”
看着苏晚恳求的眼神,厉沉舟心里的坚定,瞬间松动了。他叹了口气,慢慢让开了路:“好吧,我不拦你们。但是,如果你以后有任何需要帮忙的地方,可以打这个电话找我。”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名片,递给苏晚。名片上印着他的名字和联系方式。
苏晚犹豫了一下,接过名片,放进了口袋里。
老头看了厉沉舟一眼,没再说什么,推着轮椅,慢慢朝着山谷深处走去。苏晚坐在轮椅上,回头看了厉沉舟一眼,眼神复杂,然后便转过身,再也没有回头。
厉沉舟站在原地,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心里五味杂陈。他拿出手机,盯着那张大学时的合影,眼泪忍不住掉了下来。
他没有立刻离开,而是远远地跟在他们后面。他担心苏晚的安全,也想弄清楚,那个老头到底是谁,苏晚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老头推着苏晚,走到山谷深处的一片草地上。那里有一条小溪,溪水清澈见底。老头把轮椅停在溪边,蹲下身,用手掬起溪水,给苏晚擦了擦脸。然后,他坐在苏晚身边,从背包里拿出一个保温桶,倒出一碗粥,小心翼翼地喂给苏晚。
厉沉舟躲在不远处的树林里,看着这一幕,心里的疑惑更深了。如果这个老头不是苏晚的父亲,他为什么会对苏晚这么好?可如果他是,为什么和记忆中的苏振海判若两人?
他掏出手机,拨通了一个老朋友的电话。这个朋友,和苏晚是同乡,对苏晚家的情况很了解。
电话接通后,厉沉舟迫不及待地问道:“老赵,我问你个事。苏晚的父亲苏振海,你还记得吗?他真的去世了吗?”
电话那头的老赵愣了一下,说道:“是啊,苏叔不是在我们毕业那年就去世了吗?肺癌晚期,你当时还陪着苏晚去守灵了,怎么突然问这个?”
“可我刚才在山里,遇到苏晚了。”厉沉舟的声音有些颤抖,“她坐在轮椅上,身边有个老头,自称是她的父亲苏振海。而且苏晚失忆了,不认识我了。”
“什么?你遇到苏晚了?”老赵的声音一下子提高了,“这不可能啊!我听说苏晚几年前出了一场车祸,当场就……就没了。我还以为是真的呢!”
“当场就没了?”厉沉舟愣住了,“你从哪里听说的?”
“是苏晚的一个远房亲戚说的。”老赵说道,“当时说得有板有眼,说苏晚开车出了车祸,车毁人亡。我们当时还难过了好久,没想到……”
挂了电话,厉沉舟的脑子彻底乱了。苏晚的父亲明明去世了,却冒出一个自称是她父亲的老头;苏晚明明被传车祸身亡,却活生生地出现在这里,还失忆了,腿也不方便。
这一切,都透着诡异。
他决定,一定要查清楚这件事。不管这个老头是谁,不管苏晚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他都要把真相找出来,还要让苏晚恢复记忆。
接下来的几天,厉沉舟每天都来这片山里,远远地跟着老头和苏晚。他发现,老头每天都会推着苏晚来山里散心,路线基本固定。而且,老头对苏晚的照顾,无微不至。他会给苏晚准备可口的饭菜,会给她讲故事,会推着她在溪边散步。
厉沉舟还注意到,老头的警惕性很高,每次出门,都会四处张望,像是在防备什么人。而且,他们住的地方,似乎就在山谷深处的一间小屋里。那间小屋很隐蔽,藏在一片树林里,不仔细找根本发现不了。
为了查清老头的身份,厉沉舟偷偷拍下了老头的照片,然后托人去调查。同时,他也在调查苏晚几年前的那场“车祸”。
调查结果,让他大吃一惊。
老头的真实姓名,不叫苏振海,而是叫陈老实,是附近村子里的一个孤寡老人。几年前,他在路边捡到了身受重伤的苏晚,把她救回了家。当时苏晚浑身是伤,昏迷不醒,腿也断了。陈老实把她送到医院,花光了自己所有的积蓄,才把她救了回来。
苏晚醒来后,就失去了所有记忆,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陈老实看着她可怜,就收留了她。因为苏晚醒来时,嘴里一直含糊地喊着“爸”,陈老实又没有儿女,就认了她做女儿,还根据她身上带着的一个刻着“晚”字的玉佩,给她取名叫苏晚。
而苏晚几年前的那场车祸,也确实是真的。不过,那场车祸并不是意外,而是人为的。有人故意制造了车祸,想要害死苏晚。而这个人,竟然是林渊!
厉沉舟看到这个结果时,气得浑身发抖。林渊,他大学时的室友,也是他曾经最好的兄弟。他们毕业后,一起创业,后来因为理念不合分道扬镳。厉沉舟一直以为,他们只是商业上的竞争对手,没想到林渊竟然这么狠,为了利益,竟然想要害死苏晚!
原来,当时厉沉舟和苏晚一起研发了一个非常有前景的项目,林渊想要把这个项目据为己有。苏晚坚决不同意,林渊就怀恨在心,策划了那场车祸。他以为苏晚已经死了,没想到苏晚被陈老实救了下来。
而苏晚的父亲苏振海,确实是在他们毕业那年去世了。陈老实之所以自称是苏振海,大概是因为苏晚失忆后,他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又怕苏晚想起以前的事情伤心,就随口说了一个名字。
查清真相后,厉沉舟心里的石头落了一半,但同时,也燃起了熊熊怒火。他不仅要让苏晚恢复记忆,还要让林渊为他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这天,厉沉舟没有像往常一样躲在远处,而是直接走到了陈老实和苏晚面前。
陈老实看到他,脸色一下子就变了,警惕地说道:“你怎么又来了?我不是让你别再打扰我们了吗?”
“大爷,我知道真相了。”厉沉舟看着陈老实,语气诚恳,“您叫陈老实,不是苏振海。苏晚是您救回来的,您为了照顾她,花光了所有积蓄,还认她做了女儿。谢谢您,谢谢您救了她。”
陈老实愣住了,他没想到厉沉舟竟然查到了真相。他沉默了很久,叹了口气,说道:“既然你都知道了,那我也不瞒你了。我只是觉得这孩子太可怜了,不想让她再受伤害。”
“我明白。”厉沉舟点了点头,“您是个好人。但是,苏晚有权利知道自己的过去,知道是谁害了她。而且,害她的人,林渊,现在还逍遥法外,我必须让他受到惩罚。”
他看向苏晚,眼神温柔:“苏晚,我知道你现在不认识我。但我向你保证,我会帮你恢复记忆,会治好你的腿,还会让害你的人付出代价。你愿意相信我吗?”
苏晚看着厉沉舟,眼神里闪过一丝犹豫。这段时间,厉沉舟一直在远处默默关注着他们,她其实早就发现了。她能感觉到,厉沉舟对她没有恶意,反而充满了关心。
陈老实也看着苏晚,轻声说道:“晚晚,如果你愿意,就跟他走吧。他看起来是个靠谱的人,或许,他真的能帮你找回记忆。”
苏晚沉默了很久,终于点了点头。
厉沉舟心里一阵狂喜。他立刻带着苏晚和陈老实,离开了这片深山,回到了市区。他把苏晚安排进了最好的私立医院,进行全面的治疗。同时,他也收集了林渊制造车祸的所有证据,准备报警。
林渊得知苏晚还活着,而且被厉沉舟找到了,吓得魂飞魄散。他知道,厉沉舟绝不会放过他。他想要逃跑,可刚到机场,就被警察拦住了。
警察根据厉沉舟提供的证据,很快就立案调查。林渊对自己的罪行供认不讳,最终被判了刑,得到了应有的惩罚。
苏晚在医院接受了一段时间的治疗,身体渐渐好转。厉沉舟每天都会去医院看望她,给她讲他们以前的事情,给她看他们大学时的照片和视频。
陈老实也经常来医院,给苏晚带她喜欢吃的粥。他看着苏晚一天天好起来,心里很是欣慰。
有一天,厉沉舟像往常一样,给苏晚讲他们大学时一起去图书馆复习的事情。他说,苏晚当时总是喜欢坐在靠窗的位置,一边看书,一边吃橘子,还会把橘子皮偷偷塞到他的包里。
讲到这里,苏晚突然笑了起来。她的笑容,和照片里的一模一样,灿烂又温暖。
“我记得。”苏晚看着厉沉舟,眼神里充满了笑意,“你当时还假装生气,把橘子皮扔回我包里,结果被管理员看到了,我们俩都被赶了出去。”
厉沉舟愣住了,眼眶瞬间湿润了。他看着苏晚,声音哽咽地说道:“苏晚,你……你想起来了?”
“嗯,我想起来了。”苏晚点了点头,眼泪也掉了下来,“我想起了大学时的事情,想起了你,想起了我爸,还想起了那场车祸。厉沉舟,这些年,辛苦你了。”
厉沉舟再也忍不住,上前一步,紧紧地抱住了苏晚。积压在心里多年的思念和委屈,在这一刻,终于全部释放了出来。
“太好了,你终于想起来了。”厉沉舟哽咽着说道,“以后,我再也不会让你受委屈了。”
苏晚靠在他怀里,用力地点了点头。
经过一段时间的康复训练,苏晚的腿也渐渐好了起来,虽然还不能像以前一样正常跑步,但已经可以慢慢走路了。
厉沉舟带着苏晚,去给她的父亲苏振海上了坟。苏晚跪在墓碑前,哭了很久。厉沉舟一直陪在她身边,默默给她递纸巾。
陈老实也跟着一起去了。他看着苏振海的墓碑,轻声说道:“老苏,你放心吧,晚晚现在很好,有人照顾她了。”
从墓地回来后,苏晚把陈老实接到了自己身边。她知道,陈老实是她的救命恩人,她要像对待亲生父亲一样,照顾他一辈子。
厉沉舟也很尊重陈老实,经常带着礼物去看望他,还给他在自己的公司安排了一个轻松的工作。
一切都在慢慢变好。厉沉舟的公司越做越大,苏晚也回到了自己喜欢的岗位上,成为了一名设计师。他们俩的感情,也在日复一日的相处中,越来越深厚。
一年后,厉沉舟在他们大学时经常去的湖边,向苏晚求婚了。
那天,湖边摆满了苏晚最喜欢的白玫瑰,厉沉舟单膝跪地,手里拿着一枚钻戒,看着苏晚,深情地说道:“苏晚,大学时,我就喜欢你了。这些年,我找了你很久,害怕过,绝望过,但从来没有放弃过。现在,我终于等到你了。你愿意嫁给我,让我照顾你一辈子吗?”
苏晚看着厉沉舟,笑着流下了眼泪。她伸出手,点了点头:“我愿意。”
厉沉舟把钻戒戴在她的手上,站起身,紧紧地抱住了她。湖边的风吹过,带着花草的清香,仿佛在为他们祝福。
婚礼上,陈老实作为苏晚的父亲,牵着她的手,把她交给了厉沉舟。他看着眼前这对新人,激动得热泪盈眶:“晚晚,沉舟,你们一定要好好过日子。”
“我们会的,爸。”厉沉舟和苏晚异口同声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