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2章 脚印刚印上泥,账本就被人翻了底(1 / 2)
晚风掀起账本的页角,杨靖瞥见最上面一页的数字,后槽牙轻轻一咬。
刘会计的马灯在他眼前晃出一团昏黄的晕,把账本上那行被篡改的数字照得像道疤——小河屯的脚印格数平白多了九格,炭灰擦过的痕迹在纸纹里泛着白,像没捂严的雪窟窿。
靖子,靖子!刘会计的手抖得像筛糠,账本角儿扫过杨靖手背,凉得人起鸡皮疙瘩,昨儿后晌我核对秋分前的存粮数,越算越不对劲儿。
翻到小河屯那页......他咽了口唾沫,喉结上下滚动,三十七个黑格全被擦过,又拿淡墨描了,多添了九格!
我数了三遍,原账压的痕深,新描的浮在面上......
杨靖没接话,指尖顺着纸纹摸过去。
原格是用炭笔重重压进去的,纸背都凸着印子;新描的却像蜻蜓点水,轻轻一抹就能蹭花。
他忽然抬头:抄本呢?
抄本?刘会计愣住,马灯掉在炕沿上,灯油溅在账本封皮上,我......我就留了一份,锁在柜里......
杨靖把账本往桌上一扣,木桌地响了声。
王念慈从里屋端着热姜汤出来,见他眉心拧成个结,悄悄把碗推过去:先喝口。
从今儿起,每本账,三份。杨靖舀了勺姜汤,吹凉了才喝,仓房挂一份,灯台贴一份,十屯轮传一份。他指节敲了敲被灯油浸皱的账本,单本儿容易捂蛆,三本儿晒着,虫蛀鼠咬都能逮个正着。
刘会计的脸涨得像熟透的西红柿:我这老脑筋......
不怪您。杨靖把账本推过去,您记了二十年工分,习惯藏着掖着。
可脚印账是给大伙儿看的,得晒在太阳底下。他瞥了眼窗外渐亮的天色,明儿清晨,晒场支长桌,把原账一页页拓在粗纸上。
每拓完一页,当众念格数,让大伙儿拿自家的土工条
王念慈把围巾往脖子上绕了两圈:我这就去叫夜校的姑娘们,拓印的糨糊现成的。
第二天天刚放亮,晒场的青石板上就支起了四张长桌。
王念慈带着三个扎羊角辫的姑娘,把糨糊刷得响,粗纸往账本上一盖,用竹片儿轻轻刮——墨色透过纸纹渗出来,像块会说话的布。
杨靖站在桌前,手里攥着个铁皮喇叭:老少爷们儿都围过来!
今儿咱们把脚印账晒个透亮,谁家记的格数不对,当场提!
张大山蹲在最前头,裤腿沾着露水,怀里揣着个油纸包。
他盯着刚拓好的小河屯那页,突然地拍了下大腿:哎哎哎!
我犁地那日,王念慈记了三印,咋账上变四印了?他从油纸包里掏出个皱巴巴的土纸条,您瞧,这是当时写的凭证!
王念慈凑过去,见土纸条上歪歪扭扭写着张大山,秋分前犁地三印,炭笔字压得深,纸背都磨出毛边了。
她抬头看杨靖,后者接过纸条往拓本上一压——拓本上的明显比纸条多了一格,墨迹浅得能看见底下的粗纸纹路。
有人改账,不是为了多领粮。杨靖把纸条举高,让所有人都能看见,是想让咱们觉着脚印账不靠谱,往后谁还信这东西?
人群里炸开了锅。缺德玩意儿!这是要拆咱们的台!七嘴八舌的骂声里,李家洼支书柱着枣木拐杖挤进来。
老人的蓝布衫洗得发白,袖口还沾着草屑:小刘啊,原账谁保管?
我......我锁在柜里。刘会计的汗顺着下巴滴在青石板上。
抄本谁送?
我儿子......他昨儿去小河屯丈母娘家串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