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2章 脚印刚印上泥,账本就被人翻了底(2 / 2)
支书的拐杖地敲在地上:串门?
小河屯老周家的小子上个月摔断了腿,正四处借药钱呢。
刘会计的脸地白了,手扶住桌沿才没栽倒。
杨靖却摆了摆手,从王念慈手里接过个布包——里头整整齐齐码着十根炭条,是各屯脚印监用剩的:不查人,查印。他捏起根炭条,在粗纸上画了道,每根炭条的断口、深浅都不一样,就像人的指纹。
王念慈递过放大镜。
杨靖捏着篡改处的拓本,对着光看:这道印子,断口是斜的,中间还有道细缝。他拿起小河屯记事人老周头的炭条——断口斜得跟刀削似的,中间那道细缝正好能卡进指甲盖,跟这根,一模一样。
人群霎时静得能听见晒场边的麻雀啄米声。
老周头蹲在最后排,干瘦的手背青筋直跳,烟袋锅子扑簌簌掉着火星子。
杨靖没看他,转身在回音角的木板上贴了张告示:脚印可验,账本可复,谁若不信,自带炭条来对。
当晚月亮刚爬上树梢,晒场的草垛子后头就窸窸窣窣响起来。
张大山裹着件破棉袄,蹲在草垛后头啃凉馍,突然看见个影子猫着腰往长桌挪——正是老周头!
他手里攥着根新炭条,正想把桌上那根旧的换了。
老周头!张大山的嗓门儿像敲铜锣,惊得草垛里的麻雀扑棱棱乱飞。
老周头手一哆嗦,炭条掉在地上,整个人跪在泥里,老树皮似的脸皱成一团:靖子,我......我儿子治病欠了二十块药钱,我想着多算九格,能换半袋麦子......
杨靖举着马灯走过来,灯光映得老周头眼眶里的泪直晃:您儿子治病,我能从系统商城兑川贝枇杷膏、云南白药。他蹲下来,伸手把老人扶起来,脚印账是大伙儿的信,这信要是兑了,往后谁还肯好好走脚印?
老周头抽抽搭搭地点头,泥点子蹭了杨靖一身。
杨靖拍了拍他后背:小河屯的账重算,十屯派监员联合丈量。
您停职反省,儿子入共耕队,以工抵债。
三日后,新账本贴上灯台。
小河屯那页比原先厚了两指,密密麻麻补了二十七格——全是屯里青壮年替老周头走的脚帮脚。
杨靖把原篡改的账本抱到灯台下,划了根火柴:旧账烧了肥田,新账接着记。
火苗舔着纸页,焦糊味儿混着新麦香飘起来。
王念慈站在他身边,望着灰烬打着旋儿飞上天:你早知道是老周头?
杨靖望着远处——张大山正领着小河屯的青年犁地,牛鞭子甩得响,新翻的泥土黑得发亮。人会犯错,可脚印不会骗地。他轻声说,走一步是一步的印,多走的虚印,纸里包不住。
一阵风刮过来,张大山的牛鞭子地响了声。
一张没干的拓本从桌上飞起,像只白蝴蝶,轻飘飘落进窗台上的木匣,正好盖在那片的牛皮上。
牛皮上的焦痕被拓本压平了些,倒像是道新长的纹路。
立冬前该积肥备耕了。王念慈望着木匣,嘴角勾了勾,听说张大山想把共耕田的地垄加宽半尺......
杨靖没接话,目光落在木匣上。
拓本下的牛皮微微起伏,像在跟着心跳呼吸。
远处传来的脚步声,比往次更密、更齐整——像是十屯的脚印,正踩着新翻的土,一步一步,往更壮实的地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