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7章 腊月十二。王大牛和张铁梅的婚礼。（1 / 2）
所里十几个人你一句我一嘴，嘈嘈杂杂，热闹得很。
彼得罗夫、波波夫这两位苏联专家作威作福这么久，所里上上下下，谁没受过他们的气？谁没看过他们的脸色？
突然就被何总工不声不响给问住了，还被他们自己的领导当场发落，自然是又惊又爽，又觉得解气。
要知道，在那个年代，对待北边来的专家，那真是当老大哥、当老师、当大爷来供着的。
原因很简单。
咱们工业底子薄，科技水平差，很多关键设备、核心技术、甚至基础理论，都得指着人家手指缝里漏一点，或者用宝贵的农副产品、矿产资源去换。
人家肯派专家来援助，那就是雪中送炭，是天大的情分和面子。
这些专家的一句话，一个签字，往往能决定一个项目能否立项，一台设备能否引进，一批关键试剂能否到手。
在技术和学术上，他们更是拥有近乎绝对的话语权。他们说这个方向对，那基本就是对的；
他们说那个数据不可靠，那实验就得重做；他们提出的验证要求，再苛刻、再不接地气，你也得想办法去满足，因为那代表着国际标准和科学严谨。
技术人员在他们面前，姿态必须放低，态度必须谦恭。
请教问题要斟酌措辞，汇报工作要准备充分，哪怕心里觉得他们的要求有些不合理，
或者他们的态度有些倨傲，面上也得陪着笑脸，说着感谢指导、我们认真学习”。
这不是个别人的感受，是那个年代绝大多数与专家打交道的知识分子和技术人员，共同的心理底色——
一种混合着感激、求知、憋屈和不甘的复杂情绪。
感激是真的，人家确实带来了咱们没有的东西。求知也是真的，如饥似渴地想学。
但憋屈和不甘，也是实实在在的。谁愿意永远矮人一头？谁愿意自己的努力和创意，因为不符合规范或理论不完善就被轻易否定？
谁愿意在自家的土地上，对着外来者却要小心翼翼，如履薄冰？
可现实如此。国家需要他们的技术，合作的大局不能破坏，个人的一点委屈和不服，只能往肚子里咽。
何雨柱这次看似冒失的举动，之所以让全所上下觉得爽翻天，正是因为他用最直接、最专业的方式，捅破了那层看似坚不可摧的权威窗户纸。
他证明了，在数据和逻辑面前，所谓的老大哥也会犯错。
他更证明了，龙国技术人员，不是只能点头记笔记的学生，我们有能力发现问题的关键，有勇气提出合理的质疑，更有本事用对方无法反驳的方式，把事情摆到台面上说清楚。
当然，这其中的风险和难度，所里这些常年与北边专家打交道的老人们，心里同样门儿清。
正因为清楚平时大爷们是何等地位，何雨柱昨天那番举动的份量和后果，
才更让他们感到后怕和震撼，也越发觉得何总工……是真牛，也是真敢。
……
实验楼的小会议室里，人头攒动。
听说何总工和陈所长有重要事情宣布，各组的人，只要能腾出空的，都挤了过来。
屋子里站满了，门口还围了好几层。
空气里除了惯常的试剂味道，还多了种隐隐的躁动和期待。
众人的目光都聚焦在站在前面的何雨柱和陈汉章身上。
陈汉章清了清嗓子，先开了口：“把大家叫来，就一件事。
经所里研究决定，并报部里相关领导备案，从即日起，
我们所与第三轧钢厂合作的酶固定化及相关延伸项目，包括载体优化、工艺验证、乃至后续可能的应用探索——”
他目光扫过全场，语气加重：
“将全面放弃此前参照的、由苏联专家提出的那套验证标准和实验规范。”
会议室里瞬间一静，落针可闻。
所有人都以为自己听错了。
陈汉章侧身，示意何雨柱：
“具体的技术路线和新的标准框架，由项目技术总负责人、第三轧钢厂何雨柱总工程师向大家说明。”
何雨柱上前一步，目光平静地扫过一张张或惊愕、或茫然、又隐隐透出兴奋的脸。
“陈所长说得没错。
那套标准，不适合我们。不是它不科学，而是它建立在不同的技术基础、材料体系和现实需求之上。
用它来框我们，就像用裁缝的尺子去量铁匠的胚子，量不出对错，只会耽误功夫。”
他语气平实，“从今天起，我们所有实验的设计、数据的评判、工艺的优化，只围绕三个核心：
第一，用我们国内能稳定获得、成本可控的材料，能不能做出性能达标的东西？
第二，做出来的东西，在我们可能应用的、最实际的环境下，能不能稳定工作？
第三，整个工艺路径，能不能在我们自己的工厂车间里，被我们的工人师傅理解和操作，并实现稳定生产？”
“简单说，”何雨柱总结道，“一切以我们能用、好用、造得起为最高标准。
这个标准，我来牵头定，各课题组一起完善。数据扎实不扎实，工艺可行不可行，以后咱们自己说了算。”
他的话说完，会议室里又是几秒钟的寂静。
然后，“轰”的一声！
“好——！”老吴第一个吼了出来，用力拍着手掌。
“早该这样了！”老周也激动地挥了下拳头，“整天对着一堆用不上的进口标准发愁，净耽误事！”
年轻的研究员们更是兴奋地互相拍打肩膀：
“听见没？自己说了算！”
“何总工太牛了！这才叫搞研究！”
“咱们以后是不是不用再写那些解释为什么不用进口试剂的鬼报告了？”
“肯定啊！思路都不一样了！”
“这叫……技术自主！对，自主！”
欢呼声、议论声、掌声混杂在一起。
很多人脸上洋溢着一种近乎解放的激动。
那种长期被束缚着、质疑着、消耗着的憋闷感，在这一刻被何雨柱这番清晰直接的话，给一把扯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