冲水(一)(318)(1 / 2)
冲水(一)
公公来后,我家客厅里便渐渐弥散开一股难言的气息,如同看不见的雾气悄然弥漫。我放下手中切到一半的排骨,刀悬在半空中,仔细嗅了嗅——又是那熟悉而顽固的味道,源自卫生间,执拗地穿透客厅,甚至侵入我们卧房。我深吸一口气,提高声音:“爸,记得冲水啊,不然味道会散出来。”
公公耳朵重听,说话声音小些便听不见,我丈夫也曾多次提醒他。他拖着步子从卫生间出来,并未回话,只斜斜瞟了我一眼,眼神里盛满浑浊不清的波澜。
公公一个月前病倒,子女们皆在外打拼。请人照料他不乐意,我们无奈只得将他从邵阳乡下接来长沙,至今已近一月。他牙齿不好,啃不动硬物,我便将香蕉、酸奶、煮软的苹果备好在冰箱;又担心他下午饥饿,特意在茶几抽屉里塞满软糯的无糖沙琪玛、松软蛋糕。他习惯每餐有汤,我们原本一周才喝一回汤,如今却顿顿熬煮,蔬菜蛋汤、排骨汤、鸡汤轮换不停。今日这锅排骨山药汤,我特意在灶上守了许久,中途切山药时还险些削到手指。
此时,公公闷声坐在阳台藤椅上,背脊如弓。我继续切排骨,刀锋落在砧板上的声音,在沉默中显得格外清晰。丈夫李伟下班回家,他踏入门便皱起了眉头,目光扫向阳台方向,随即无奈地摇摇头,压低声音:“还是老样子?气味又飘出来了?”我点点头,将切好的排骨投入汤锅,水雾蒸腾而起,氤氲了我的视线,也掩住了心头悄然升起的疲惫。
第二天下午,汤在锅里咕嘟着,我正用勺子撇去浮沫,热气裹挟着浓香扑面而来。公公在客厅里打电话,声如洪钟,显然打给小姑子。我本无意细听,可那些字句如针般硬生生钻进耳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