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去衡阳(廿五)(574)(2 / 2)
没有时间思考!没有地方藏匿!
王建国几乎是凭着本能,猛地将那把钥匙塞进了自己嘴里!混合着灰尘和铁锈味的金属瞬间抵住他的舌根,引发一阵剧烈的干呕欲,他死死闭紧嘴巴,喉咙剧烈滚动,强行将它咽了下去!
钥匙粗糙的边缘刮擦着他的食道,带来尖锐的疼痛和强烈的异物感,他憋得脸色发紫,眼泪直流,几乎窒息。
戴维阴沉着脸走了进来,手里拎着一个超市的塑料袋。他一眼就看到吊在半空晃荡的电话听筒、倒在地上的椅子、脸色惨白瑟瑟发抖的王瑶,以及弯着腰剧烈干呕、脸色极难看的王建国。
“what the hell is gog on now?”(他妈又搞什么鬼?)他厉声问道,怀疑的目光在两人身上扫视,随手将塑料袋扔在桌上,发出砰的一声。
王瑶吓得魂飞魄散,手指颤抖地指着电话,结结巴巴地用英语解释:“I… I was tryg to call… to order food… the pho fell…”(我……我想打电话……叫外卖……电话……它掉了……)
戴维眯起眼睛,显然不信。他走过去,一把抓起还在发出微弱“hello”声的电话听筒,放到耳边听了一下,里面只有忙音(王瑶刚才慌乱中似乎碰断了通话)。他阴沉地瞪了王瑶一眼,重重把电话扣回去。
然后,他转向还在痛苦干咳、几乎直不起腰的王建国,语气充满厌恶和鄙夷:“老东西,还没咳死?别他妈死在我家里,晦气!”
王建国根本说不出话,食道里那把钥匙的存在感鲜明得可怕,每一次吞咽和呼吸都带来剧痛和强烈的呕吐感。他只能弯着腰,用手死死捂着脖子和胸口,发出痛苦的嗬嗬声,额头青筋暴起,冷汗涔涔。
戴维嫌恶地啐了一口,没再理会他,踢开脚边的椅子,走向冰箱拿啤酒。
王瑶趁机慌忙扶起父亲,几乎是拖拽着他,逃也似的躲回了小卧室。关上门,她背靠着门板,滑坐在地上,浑身像刚从水里捞出来一样,被冷汗浸透,抖得无法自抑。
王建国瘫倒在床上,蜷缩着身体,还在无法控制地干呕,眼泪鼻涕糊了满脸,样子狼狈痛苦到了极点。
艾瑞克吓坏了,跑过来,小手无措地拍着外公的背,小脸上满是害怕。
过了好一会儿,王建国才勉强压住那阵强烈的生理不适,但喉咙和食道里依旧火辣辣地疼,那把钥匙像一枚冰冷的炸弹,蛰伏在他的身体里。
他抬起头,看着吓得几乎虚脱的女儿,用眼神艰难地传递着讯息。
钥匙……吞下去了……他没发现……
王瑶读懂了他的眼神,猛地捂住嘴,泪水再次决堤,却是劫后余生般的、混合着巨大恐惧和一丝扭曲希望的痛哭。
希望,以一种如此残酷而匪夷所思的方式,被艰难地、暂时地保存了下来。
代价是王建国胸腔里那持续的、尖锐的异物感,和每一次呼吸都提醒着他们的、那悬于一线的巨大风险。
窗外,纽约的天空依旧阴沉。
屋内的僵局和恐惧,也并未解除。
只是那通被中途打断的求助电话,和那把吞入腹中的钥匙,像埋进灰烬里的两颗火种,微弱,却顽强地,没有熄灭。
等待着下一次,或许更艰难、更危险的尝试。